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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拥有预兆一般,曹虎儿三次回头张望了陈桥镇的城上阙楼终于横下一条心想要为替曹蛮为国尽忠之时,被曹蛮以押运粮草打发离开好避开死生之地的宇文松也领军匆匆赶来,长安城外风云骤起之势一时间让几路人马都有些措手不及。

杨复远的探马走得很远,远到他可以知晓杨宸的身后除了在东都平定之后源源不断经漕运押送入京好让长安这个冬天不至缺粮的粮船之外,几乎看不到一兵一卒。远到他即使只在辽军的大帐里就能知晓,楚军几时埋锅,几时造饭,从营帐来看,楚军也是故弄玄虚,最多不过两万五千人马。

当然,被杨复远死死盯住的还有长安城,长安的九门依旧紧闭,看似一切风平浪静,但杨复远已经猜到,在有数十万百姓的长安城里,已经有人无法忍受这番围困日久又不见辽军来攻的日子。

这一日的杨复远是无比轻松的,除了踏马在长安城外肆无忌惮的奔走一番还要在北奴人的大营里叮嘱要将杨宸和楚军盯得仔细一些外,无事可做的他加派人马赶赴独孤涛的军中,要其循循将宇文恭和十万剑南兵马引诱入京。

面对自己麾下对于粮草十去七八的担忧,杨复远只是淡然一笑:“等粮草吃尽那日,太子爷会给我们送来,那时楚王殿下就会巴巴地给本王送来,把本王送进长安城”

可杨复远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刚刚拿下陈桥立足未稳的曹蛮竟然让曹虎儿领军四万入京,还未来得及用过晚膳的杨复远眉头紧锁,不知曹蛮是何用意,若是送死来听个响头,何必让自己的儿子披甲上阵。

“王爷,依臣看,这护国公也是老糊涂了,楚王都来了这么多日也不见进长安城里与我们为敌,他倒好,紧赶着把自己的儿子送上门来,这四万人,我们吃还是不吃?”宋怀恩说出了辽军众将的心里话,他们都想赶紧结束这场纷乱,早一日打败这些勤王兵马,早一日入京,便能早一日不再忧心生死,早一日做梦中的从龙之臣。

“老七虽未入京为敌,可也没有明着和咱们站在一处,扎营渭水就是顶在本王腰上的一把刀,待价而沽罢了”杨复远对宋怀恩的话不屑一顾,接着说道:“这老匹夫既然铁了心要与我们过不去,那咱们就给他吃顿好的”

“王爷的意思是”宋怀恩一面问着,一面已经用手在脖子上比画了一番,杨复远摇了摇头:“本王此刻若是倾力一击,还是得防着老七,北奴人到底是外家人,信不过,四万人马又在长安近郊,万一本王的皇叔也赌上一番派兵出城,岂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那王爷是何意?”

“河东河北兵马远道而来,自是疲乏不堪,曹虎进了长安无妨,只要长安城再也盼不到其他援兵,本王一样能赢,传令前军,出五千狼骑,沿途设阻骚扰,本王亲率前军一万,中军两万,去陈桥取了这老匹夫的命!”

“王爷不可!”和辽军麾下因为大胜荆州兵马而对此战跃跃欲试的武将们不同,宋怀恩听闻杨复远要亲往陈桥,立刻劝阻道:“王爷率军取陈桥,若是楚王趁此机会来袭如何?”

“军师!”杨复远没有客气:“困住长安,逼各路勤王兵马入京一战之计已成,北奴精骑三万,本王再将后军留于你,一去一回,本王最多三日,我辽军士气正盛,披甲数万,便是他老七来袭又如何?等本王取下陈桥,收拢北地兵马回师一击岂不是正好?”

宋怀恩眼珠子急着打转,嘴里喃喃道:“可是,可是”

杨复远颇为自信的走了下来,在宋怀恩身边问道:“军师以为,老七他区区三万人马,

当真敢么?”见宋怀恩不答,他又转过头去得意洋洋地问向自己的部将:“你们说说,我大宁的楚王殿下敢么?”

“哈哈哈哈,楚军碰着咱们就像绵羊碰上了狼群,只敢躲得远远的,我都听说,楚王在军中三令五申,杀欺辱百姓的蛮子可以,不能杀我军哨骑,这些时日,北奴人龟龟缩缩的,倒是咱们的哨骑,都溜到楚军营外喂马也只是驱赶,不曾为难”

“那可不,楚王刚刚回来就求着要见王爷,这事说不定都传到长安了,他怎么敢?”

七嘴八舌的议论只让宋怀恩听着刺耳,而杨复远志得意满的一句:“军师放心,镇住半壁江山的荆州兵马本王只用了一日便打得他们溃不成军,一个年老体衰,几年来躺在榻上要别人服侍汤药的曹蛮,何足挂齿?一日赶路,一日攻城足矣,军师不是忧心粮草么?莫非他曹蛮,没带粮草就赶来勤王?”

“王爷既然如此说,臣便不该阻拦,但臣请王爷一道军令”

“什么军令?”

“让我军移营往东,离北奴人近些,如此相互照应,料楚王和长安城里也得忌惮三分,只要他们来攻,列阵迎战三五日总是不难的,王爷三日内归来,大事无忧”

“好!”

杨复远当即连下数道军令,五千狼骑离营,从左右骚扰曹虎儿的四万大军,连战数场,终究是让曹虎儿在入夜之后赶到了长安城下。走进长安的第一支兵马并非杨宸的楚军,也非披星戴月赶来的荆州兵马,反倒是刚刚平定东都又转战陈桥后马不停蹄赶来的护国公一部。

一时间,长安内外对护国公派来的这四万大军视若天兵天将,杨泰当即见了曹虎,省去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也从曹虎口中知晓了这番是杨宸的谋划。

“叛军势众,既然让你入城,定是没将你这四万人马放在眼里,四万人马在长安城外是四万,入了长安城,可就只有不足一万了,还盼着你领军来吃喝,他这是要逼疯长安城啊”

杨泰的忧心忡忡不无道理,从始至终,他比杨宸和赵祁都更能猜出杨复远的用意,此言刚刚说完,杨泰便接着说道:“若是所料不差,楚王用你和陈桥设饵,既然你来了,若辽军咬了陈桥这个饵,那一番大战,就在朝夕了”

“上将军,家父还在陈桥,兵马不足三万,若是辽军奔袭陈桥,如何是好?”曹虎儿此时才担心起来,虽然笨拙,他也从宇文松那儿知道了自己爹爹之所以让松哥儿运粮就是要留松哥儿一命,而今日让自己领军来长安,既有曹家子孙自当身先士卒的意思,怕是也有父子两人总该留住一命的道理。

杨泰摇了摇头:“只能盼着辽军不咬饵,可辽王生平自负,如今连战连捷,楚王避其锋芒的事长安城中皆已知晓,只怕他明知是饵,也要去咬上一番”

“上将军!”曹虎儿跪在地上抱拳说道:“家父让我领军四万入京,我只求上将军给我五千人马,让我赶回陈桥,为家父谋一条生路”

“虎儿”杨泰拉起了儿时因为憨态可掬颇受众人喜欢连自己也未曾例外的曹虎儿,从前耍一套枪法摆弄一番刀术便能逗得众人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的稚童如今俨然有了将门虎子之风,杨泰心里颇为欣慰:

“护国公既然让你来了,其中深意,本将便不必明说,若是辽军确往北而行,我给你一万人马,只是你不能去陈桥驰援护国公,你要在城外,趁楚王与辽军死战,助楚王一臂之力,此战,唯有一胜,长安之围方才有救”

杨泰并不赞同杨宸此举,在他眼里,如今情形,唯有等剑南道兵马入京有八成胜算后方可与辽军决战,荆州兵马大败,辽军胜算显然更高一番,一旦辽军往陈桥去,若不能胜,只怕长安一战,自己就得亲自列阵九门之外与辽军一决胜负了。

曹虎儿颇为艰难的应了一声:“诺”后,含泪转身离开了五军都督府,年轻的将军没有回到富丽堂皇的护国公府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污垢和疲乏,而是回到了营中,长安城里兵马又多了一些,自然也更挤了一些,又让更多城楼边上的坊市铺子和百姓屋舍被拿来用作了容兵之所,怨气也自是又多了一些。

久不在长安的曹虎儿有些震惊,震惊这长安城里关于楚王的流言,什么楚王夜会辽王,什么楚王三令五申要楚军不可与辽军一战,什么杀了北奴骑军的完颜夷只是蒙蔽朝廷的障眼法,什么楚王有心暗害太子。曹虎儿愚钝,却不至于蠢到如此风雨欲来之势定是有人推波助澜都想不到,对长安城内外截然不同的“楚王殿下”,曹虎儿选择一笑置之,转过身去睡下。

而这一夜,长安内外的杨家人,可都没能睡着,奉命坚守长安的杨泰自知大战近在眼前,胜则大宁存,败则大宁危,一直想有十分胜算了再与杨复远一战的他亲自去喂了并不熟悉坐骑,擦了一次又一次身边不再熟悉的佩剑。

被不安笼罩了头脑的杨宸则是要忧心许多,忧心赵祁不能及时带来荆州兵马,忧心自己的皇兄看穿了意图仍是选择在长安城外等宇文恭来了再一战,忧心自己的皇叔不能明白自己的意图明日不会出城助阵。

听闻剑南道兵马两败一胜方才得入横岭的杨宸已经不能再等,他不想看到自己从未征战的皇兄也来长安城下和狼骑分个你死我活,在胜算不足五成,唯有荆州兵马和长安还有陈桥都听命于自己方才有七成把握时,杨宸还是义无反顾地选了赌上一番,用自己的性命和楚军上下的存亡去赌。他相信便是自己败了,那位战无不胜的皇叔也一定有其他的法子守住长安,让大宁江山转危为安。

和杨宸一样坐立难安的人还有杨复远,他又一次去了邓兰的棺椁身边,久经沙场,他清楚的知道陈桥的曹蛮和曹虎儿必有一人是饵,却还是想去咬上一口,唯一让他不解的是曹蛮为何要用自己为饵,是在赌长安城一定有人会从中策应,还是另有他人。

枯坐中,杨复远又如从前的无数个日夜一般回想往事,将记事起全部有关杨宸的回忆又铺开了一次,每次如此,他总会多恨杨智和杨宸一分,恨世间所有人对他们的偏心,恨自己的母妃出身低微,要被谋逆赐死的高后看不起,要被宇文家的女子压一头。恨仅仅是因为来到这世上的先后和母族的显赫与否,自己便注定与这尊龙椅擦肩而过。

杨复远也擦了擦剑,凛冽的剑光照在了他半面的脸颊上,还是那番暗藏杀意的冷酷神情,还是那番疑心重重不敢决断的眼色。

无论如何不情愿,长夜总是会不经意换作白日,入秋的长安城外,耀眼的日光已经并不那么令人厌恶痛绝,辽军按照昨日杨复远的军令,三万兵马耀武扬威的离开了大营直扑陈桥,而在淞山歇了一日之后,湘王杨恒仅剩的万余兵马被赵祁带出是淞山。

一道又一道军令接踵而至,传到楚军大营里,传到辽军大营里,也传到了长安的景川门上。

“报!禀王爷,淞山有异动,湘王殿下和荆州兵马往渭水北奴大营而去!”

“报!禀王爷,辽军大营异动,数万大军往北,绕开了长安,辽王亲军和王旗皆在!”

“报!禀王爷,辽军大营仅剩的万余的兵马向北奴大营靠近,距我军不过二十里!”

“报!.....”

杨宸早早的穿上了自己一身的明光蟒甲,蟒首银枪立在帐中,用长雷剑听了半日的军报,帐外的楚军和往日并无异常,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楚王有令,今日死战。

萧玄,安彬,洪海无不是一早便领了王命整顿兵马后在此与杨宸一道候着,罗义则是趁着时间尚早,在帐外仔仔细细地叮嘱着阿图:“今日你就跟在王爷身边,护卫王爷,一步不许离开,明白么?”

时近傍晚,天色开始暗沉,一股风将长安城外带着血腥气的尘土卷起,扑在长安城楼上。“报!禀王爷,荆州兵马距北奴大营不过十里!”

杨宸一跃而起,帐内武将也纷纷转过身来,所有算计都已尽了,真正分胜负的时刻,还是得靠手中的这把剑。

“诸将听令!”

“在!”

“萧玄,领军五千,绕开劈山,至北奴大营侧翼,安彬,领承影营为前军,待荆州兵马与北奴骑军交战,即刻冲杀,洪海,领长雷营为后军,若辽军出援北奴骑军,迎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