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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少年冲着车门外质问道。

咔哒。

车门一下子打开。

一面白无须的中年探入脑袋。

满脸惶恐。

“奴婢该死!”

“惊扰了宁王殿下和公主殿下!”

“奴婢该死...两位殿下请恕罪!”

“孤问你怎么回事?!!”

少年毕竟是大齐皇子,眼见着自己和妹妹差点受伤,有些些怒气,颇有威仪。

“殿下!”

“奴婢一时不慎撞到人了!”

“撞到人了?!!”

少年脸上顿时一惊。

“那你为何不去看那人怎么样了?”

“第一时间来请罪?”

“快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那中年人回话。

便起身往车门外走去。

却见此时街道上围了些人。

不远处青石板路上躺着个瘦小身影。

衣衫满是污渍,满头乱发,看不清楚脸。

地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少年顿时眉头一皱。

瞪了跟过来的中年内侍一眼。

快步走到那瘦小身影面前。

此时,中年内侍和姜泠珑也跟了过来。

“宁王殿下...”

“奴婢刚刚正驾着车,谁成想这人忽然从街角冒出来。”

“我这才一时反应不及,才撞到他了。”

“现在还说这些作甚?”

少年往四周看了一眼。

“前面有个医馆,还不快去请个医师来看看!”

说着,他却蹲下身子来。

将那瘦小身影缓缓扶起。

脏兮兮的乱发散开。

露出一张黝黑的脸。

额头上破了个口子,鲜血直流。

能够分辨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小兄弟?!!”

“小兄弟?!!”

“你没事吧?”

这男孩好似是听到他的声音。

缓缓睁开了眸子。

先是一阵迷蒙。

“不许抢我的馍馍!”

“我的馍馍!”

男孩眼中闪过紧张,忙着伸出手在怀中摸索,直到摸索到了什么,眼中的慌张这才消散。

而少年向他怀中看去,却只能看见一团蒙上灰尘的不知名物体,大概也能猜到这就是这男孩口中的馍馍?

“呀!”

“贵人!”

“小人一时不慎,惊扰了贵人!”

“贵人恕罪!”

男孩这才注意到将自己扶起一身华贵服饰的少年。

眼中重新流露出慌张。

就要挣脱开来,道歉。

却被少年一双手按住。

“无妨,无妨。”

“说起来也是我们驾车不慎,撞到了你!”

“该给你赔礼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我已经遣了下人去请医师,马上就过来了。”

少年却也并不嫌弃这男孩满身污垢,露出带着愧疚的笑来。

站在不远处的姜泠珑眸光却落在这男孩脸上。

略微有些发愣。

这男孩虽然脸上黝黑。

却还是能看得出五官端正,显露出一抹俊俏味儿来。

不知为何。

她心神忽然一荡。

只觉得这男孩莫名的亲近。

小小的她面对着忽如其来的感觉,有些慌乱。

眼神四处打量着,没有落处。

又无意间看到这衣不蔽体的少年。

和他衣袍下遍布青紫的手臂。

心中怜悯顿起。

“皇兄。”

“他好可怜呀...”

“你可不能欺负他...”

“呵呵呵...”

“当然不会,皇兄这不是去请医师去了吗?”

少年带着笑诧异的看了自己这妹妹一眼。

姜泠珑抿嘴不说话,目光依旧落在那瘦小身影身上。

“贵人,不用了。”

“不用请医师的。”

“我伤得不重...”

“都怪我自己走路没长眼,怪不得贵人的...”

那男孩依旧眼带慌乱,惶恐道。

又要挣扎着脱离少年的搀扶。

少年眼中闪过无奈。略微放出一点上位者的威仪。

“那怎么行?”

“是我家奴仆撞了你,我就应该把你治好。”

“这是普天之下应有的道理。”

“小兄弟莫要推辞。”

“不然,今晚回去,心里也要愧疚。”

“难道你想让我心怀愧疚的睡不着觉?”

此话一出,这才勉强压下男孩的挣扎。

不一会。

内侍便带着一位羊胡子医师回来。

一行人将男孩带回医馆诊治了一番。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片刻相处。

少年的温和以及那幼女眼中时常闪过的怜意,让男孩放下了心中的防备。

“贵人,您看,我就说没事吧?”

“一些皮外伤,不打紧的。”

“你这少年郎,怎么还说没事?”

“我刚刚可看的清楚哩!”

“可是流了好多血...”

“我...我要是跟你一样额头上开这么大的口子,一定要哭很久的...”

“真的看起来就好痛...”

姜泠珑叉着腰,鼓起包子脸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事的...没事的...”

男孩摇摇头,重复着话语。

“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孤...我听你口语不像是京城人士...”

少年宁王插嘴问道。

“回贵人,我叫安然。”

“确实并非京城人士。”

“而是河北地界来的。”

“我从小没有爹娘,幸蒙一家绝了嗣的阿爷阿婆收养。”

“才长到如今这么大。”

“可从前年开始我家那边就开始闹饥荒...”

“去年,原本颇有余粮的我家也断了粮”

“我无奈跟着大片逃荒的人群来到京城,可在半路上,阿爷阿婆也饿死了...”

“河北灾民?”

“我记得朝廷这几年往河北运去大批粮食赈灾...你们为何还...”

“...”

安然看了宁王一眼。

垂下眸子,摇摇头,欲言又止,却又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迫于身份,不能说出口。

宁王倒也没有为难他,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安小兄弟,你既是从河北来的。”

“你来之前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赤地千里,饿殍无数。”

显然安然家以前不止是他口中所说的颇有余粮,他是读过书的,寻常人家可读不起书。

可就连这样的家世都沦落到如今这副模样,河北的灾情严重性可见一斑。

宁王眼中闪过哀悯,紧接着又是蓬勃的怒火。

猛地一拍手掌。

“哼!这几年朝廷为了救济河北灾情给了那么多赈灾粮,那么多银两!”

“再怎么也不至于让局势糜烂至此...”

“定是有些人中饱私囊上下其手!”

“若非我仅仅只是一个宁王...我非得...”

他咬咬牙,硬生生停住了话语。

看向安然的眸光带上了更多的愧疚。

这天下是他家的,黎民百姓也是在他家的治下。

可偏偏百姓困苦到这般境地。

虽然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不是他。

他毕竟是皇家血脉,难免也感到自责。

这是他们家的责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