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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知道自己被妈妈嫌弃,忍着捏红鼻子的干疼,仰着下巴让爸爸帮忙揩。

“哼哼。”

两下擤干净鼻涕,沈明礼丢下一个刚包好的“饺子”到带盖的小竹筐里,虞晚将剥好的几粒松子放进小碟子里,不着痕迹的往沈明礼那边推了些。

虫虫没看见爸爸偷吃松子,跳下软榻往奶奶那边跑,他人小鬼大,摸到奶奶坐的沙发,小声问,“姑姑旁边的人是谁?”

郭贞提抱起小家伙,也笑着同他小声说话,“虫虫记不得了,是姑父啊。”

“姑父…”

虫虫念了一遍,像是记起这么个人,不过没往人跟前凑,挨着奶奶坐着蹬腿。

下棋这边安静到几乎诡异,只有下棋落子声。

窗边那头是一声声磕坚果的脆响。

沈明沁喝过两口果茶,暖和了肠胃才说话,“爷爷,爸,我跟云凡回来过年了。”

沈长年心疼女儿,“嗯”了声算作回应。

沈老爷子依旧没表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老大,该你落子了。”

棋局还在继续。

虫虫有些坐不住,歪头瞧了眼窗边的妈妈爸爸,跳下沙发,绕着茶几,绕着绕着就摸到了对面沙发旁。

魏云凡并不是笨嘴笨舌的人,只是面对沈家人,过于能说会道,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反而会落下油嘴滑舌的负面印象。

正想着一会儿棋局结束怎么开口。

沙发扶手边,多了个捧着大橘子,摘叶子的小白团子,“你是姑父吗?”

“对,这是虫虫的姑父。”沈明沁笑着帮忙介绍,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侄儿的白胖脸蛋。

虫虫被捏着脸蛋,也没跳脚闹,他扭着屁股往姑姑身边靠,只是靠了两下,察觉妈妈在盯着他,他又挪回姑父腿边,“姑姑,你吃橘子吗?我给你剥橘子。”

沈明沁怀孕前一个月没感觉,怀孕两个多月,嘴巴尤其爱吃酸的东西,看侄儿这么乖巧,心里爱得不行,“是不是虫虫想吃橘子?姑姑给你剥。”

虫虫不爱吃橘子,这点随了沈明礼,一点酸的东西都不肯吃。

但他爱嗅橘子皮的香味,奶声声道:“我给姑姑剥,姑姑有了小宝宝。”

说着把橘子拿给姑父,意思就是让姑父剥,魏云凡觉得这小子古灵精怪,拿过橘子刚要剥,小白团子又提要求,“不要烂开,要一整个。”

魏云凡轻笑一声,“行。”不愧是沈家人,跟沈明沁一个样。

一整个橘子剥得很完整,橘子皮也连在一起,虫虫拿着橘子皮,将果肉送到姑姑手里,转身跑到妈妈跟前。

“妈妈,烤橘子烤橘子。”

虞晚将剥好的松子喂了两粒给儿子吃,温柔道:“妈妈给你烤,但是要等一会儿。”

墙上挂的钟表,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

沈明礼起身走到棋桌边,肃声道:“爷爷,大伯,我去火车站接明扬。”

“路上开车慢点。”沈长年叮嘱一句,沈老爷子叩击了下棋盘,沈明礼会意帮两位长辈添了些热茶,随后转身走出房间。

下楼开车去了火车站。

沈明礼走后。

屋内静悄悄的气氛,需要人打破。

虞晚给长辈说话留地,带着虫虫去了隔壁房间,用煮果茶的小炉子烤橘子皮,另外还放了两个橘子放在上头烤。

玻璃窗被推开两条缝,让冷空气吹了些进来。

虞晚正想拿儿童读物出来,准备给小家伙讲故事,虫虫先问:“妈妈,姑姑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吗?”

虫虫不知道什么是小宝宝,只知道肚子里有拉出来的臭臭。

虞晚笑笑:“有啊,等到今年夏天,你就可以看到小宝宝了,到时候妈妈带你一块儿去看姑姑生的小宝宝。”

烘烤着的橘子皮,散发出特殊清香。

虫虫被这股好闻的味道吸引,将小宝宝的事抛之脑后。

*

年三十的大雪,比前几天下小了些。

不过气温还是零下好几度,冷风吹在人脸上,像被冷刀子刮一样。

沈明扬坐的这趟火车晚点了四个小时,本来是中午饭点就该到京市,硬是拖到了下午四点多。

想着要在火车站外等着吹冷风。

接他的军用吉普,却出乎意料的准时出现在马路边。

军用吉普上的人没下车,连摁了两下喇叭,沈明扬背着大包过去,看到驾驶军用吉普的是他哥沈明礼。

沈明礼冷着脸,没摇下车窗,侧头看着雪落满沈明扬肩头,打了个上车手势。

兄弟俩久没见面,坐到一处,竟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一路上,车开得极慢,雪下得有半尺厚,开的方向,俨然不是城西军区医院。

沈明扬半点不慌,口气平淡道:“怎么是你来接我?不绕着火车站兜圈子了?”

沈明礼讽他一眼,“我再不出现,你怕是忘了自己还有个亲哥,爸临走前,叮嘱你担起肩上的责任,怎么?你的责任就是要帮我分担家事?”

“你气什么?难道我不该担责?”沈明扬反唇相讥,“你走了,我临危受命,这个家除了我沈明扬,还有谁能挑担子?你心里再不痛快,也是现实,爷爷跟大伯也不认为我有错。”

正是因为清楚,沈明礼才尤为恼怒,那是一种既定又不甘心的憋屈,一边是爱他的长辈,一边是骨肉手足。

爱的确是爱,利益也是实打实的利益。

沈家没了他沈明礼,还是沈家,他的儿子沈崇与还年幼,妻子又是个现实还富有野心的女人,不出三年,沈明扬跟虞晚,一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现实因素走到一处。

那种带有现实压迫性的背叛感,逼得沈明礼不得不去计较。

而他要计较的人,不能是老爷子,也不能是大伯,更不能是虞晚,所以只能归算到沈明扬头上。

至少他皮糙肉厚抗揍。

军用吉普开到郊外。

沈明礼下车狠狠揍了沈明扬一顿,沈明扬也不甘示弱,拳拳回击下死手。

一直被亲哥压制的多年憋屈,还有为家人亲缘妥协的委屈,统统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沈明礼,我一点都不比你差,我最吃亏的点,就是比你晚出生两年。”

“呵,看你是嘴硬还是我拳头硬。”

“砰!”一记勾拳打到沈明扬小腹,沈明扬一个倒肘顶到沈明礼侧脸。

……

落雪从碎粒变成了毛絮状,不一会儿就覆盖住军用吉普的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