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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的钢琴声,传到沈明铃房里。

使得她手上下棋动作更加飞速,杂音中下棋的确更能考验她的定力和反应能力。

二楼,与沈明铃房间相对的另一间卧室,沉浸在书海里的沈明沁已经忘了要收拾行李,也忘了傍晚要坐火车回西昆。

临近中午,陆玉珠没留娘家人吃饭。

赶在11点15分前把人送出军属大院。

回去的路上,王淑茵一直憋着火气,等回到四合院,先把女儿后背狠拍两巴掌,打得王婵一个趔趄,差点撞在正屋门框上。

“让你平时多跟人家多来往,你倒好,呆在西昆那么几年,一没跟沈明沁混熟,二没跟人家小虞处好关系。”

“一身穷傲骨头,跟你那个死鬼爸像了个十成十。”王淑茵丢下皮包,拿起火钳翻炭盆里的余火炭。

“我爸姓陆,你别骂错人。”

想着明天要回西昆,王婵也懒得跟她妈争,出了正屋,打开南边自己房间的锁,“砰”地一下关上屋门。

听到摔门声,王淑茵本没消下去的怒火,一下蹿得老高,丢了火钳追到门口骂。

“臭丫头,好的一点没学着,心思全歪在唱歌上,明早再给我起来吊嗓子,看我不拿火钳打你一顿。”

进了自己屋的王婵装听不见,拉开衣柜门收拾起行李。

“听到没有?”

王淑茵特别讨厌女儿的文工团工作,在她的认知里,上台表演唱歌跳舞最让人瞧不起。

几年前,女儿答应她进了西昆文工团,会争取到沈家的沈明礼,要不是为了这鬼话,她才不会放女儿进什么文工团。

可结果呢?

鸡飞蛋打的局面。

听不到女儿回话,王淑茵又有些后悔骂女儿,觉得是不是骂重了。

几步走到女儿窗前,隔着道窗帘,没话找话说,“你别一天把自己关屋子里,换身衣服,去你大伯家帮忙做午饭,中午在你大伯那边吃。”

陆家大房有保姆,根本轮不到王婵去帮忙,顶多是帮着摆碗筷收碗筷。

她拉开窗帘,对外头的亲妈露出个笑脸,“听到了。”

*

家家都有一本经,小槐花胡同的那本经最难念。

刘老太初三上午咽气,刘家也算是散了架子,到中午饭点没人做饭,姐弟三人跟乌眼鸡一样地把二老住的里屋翻了个底朝天。

愣是没找着二老攒的体己钱,更没有什么棺材本。

赵美华怀疑是大姑姐刘菊,挨着丈夫嘀咕两句,示意他去问,刘峰倒也一改往日沉默,客气道:“大姐,昨天中午你跑到老太太屋里,一呆就是近半小时,拿了什么东西,这会儿还是原样拿出来,姐弟一场,不至于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我昨天是进了老太太里屋,可我没拿什么东西。”

刘菊瞟了眼弟妹赵美华,讽刺道:“要说拿,我看得是你们两口子吧,住在小跨院里的人可不是我刘菊。”

“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用不着为了几个钱闹得家宅不宁。”

刘萍一贯看不上大姐,也瞧不上二哥,说了场面话,先讲自己要办的事,“爸妈土葬到万安公墓那边,我也请了人看日子,两口棺材是大姐出的钱,请吹弹班子,办不办宴席就是二哥的事。”

听到要请吹弹班子,还要办宴席。

赵美华顿感肉痛,想一口说不办,又怕被骂不孝顺。

刘峰其实也不想办,他下面还有两个儿子到了结婚年纪,老头老太太住过的里屋也需要重新修葺,里里外外算一遍,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多。

夫妻俩不做声,也让刘菊逮到机会奚落。

“怎么不说话?是不想给老头老太太办丧事?还是不想办宴席?

二老在的时候没少帮衬你们两口子,现在人还没下葬,你俩就要关起门过自家日子?”

她拔高嗓门,有意嚷地杂院里的人都听见,“传出去也不怕街坊邻居戳你俩脊梁骨。”

“谁说我不办?”

刘峰舍不得钱,更舍不得脸面,可要真把两件事办了,没有一二百块,肯定是办不下来。

“现在是说二老屋里丢了东西,钱票不会长脚跑,一定是出了家贼。”

“要不把人揪出来,以后怎么得了?”

刘萍和乔林业两口子不可能拿二老东西,出事后,人家也从没进过里屋,要说在场谁最有嫌疑,还得是刘菊和马建成两口子。

赵美华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大姑姐,可把刘菊看得邪火直冒。

“我弟说话,你往我脸上瞟什么瞟?我脸上是有贼字,还是有钱字?”

“谁也没说你什么啊?”

赵美华还是觉得是大姑姐偷了东西,也只有她手脚不干净。

去饭店吃过饭回来的乔珍珍,刚跨进门槛就插嘴,“大姨,初二中午,姥姥醒过一回,说了瓦片和柜脚,还有什么信,你不是跑回胡同拿了吗?”

“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刘菊盯向门口,等乔珍珍走到炭盆边坐下,她鼻子一下嗅到股荤腥味,“你是不是吃了炒大肠?”

“没有啊。”乔珍珍笑着不承认。

后几步进门的乔林业,没瞒着人,“明天珍珍要回西宁,我带她去隆兴裕饭店吃了红烧肉和炒大肠。”

“长辈的事要忙,没忙完前,大家总不能不吃饭?”

当爸的要带女儿吃一顿好饭菜,亲戚是管不着。

倒是把旁边坐着的几个小辈说得咽口水。

赵美华没心思知道外甥女吃了什么饭,自己不敢进二老里屋,让儿子刘景时和刘景武去里面找。

等兄弟俩从里屋抱出一个瓦罐,她又调眼看向对面的大姑姐。

“难怪你昨中午在屋里呆那么久,原来是找这个东西,结果还没找着。”

面对赵美华的讥讽嘴脸,刘菊不屑地翻个眼皮,“先打开看吧。”

瓦罐上缠着的布条和红布被取下来,里面除了一张写着百年后陪葬的纸条,别的什么都没有。

屋里人白高兴一场。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留个空罐子做什么?”

折腾一上午,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肯定不可能是空罐子,里面的东西一定是被人给偷了。”

提到偷字,一双双眼睛都落到刘菊身上。

“看什么看?老娘说了没拿,就是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