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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老爷子听了洪里正的故事之后,沉着脸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洪里正吸吸鼻子,眼睛又红了,把洪维直拉过来:“跪下。”

经历过炼狱,又被自家老爹提醒过的洪维直,扑通跪在项老爷子面前磕头:“项爷爷,求你,你让我们留下来吧,洪家村太可怕了,他们都吃人,我真的害怕哪一天被他们给吃了……”

每每想到那个惨景,他就害怕的全身哆嗦。

现在看到项家村这么美好,还有城墙拦着外面的一切灾难,他是真的想和他老爹留在这里,永远不回去。

他想到自己若是和老爹回了洪家村,又遇上吃人的人,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他们能怎么办?

到时一定会被那些人给杀了割肉吃。

越想越害怕,这头磕的就越来越快,磕的砰砰直响。

没一会儿就把额头给磕红了,他磕头的动作还没停止。

洪里正心疼儿子给别人磕头,可如果能让自己儿子活下来,他愿意让自己儿子给别人磕头。

项老爷子没有想到洪里正,直接把他儿子拉过来磕头,真是吓了一跳,还没出声,这孩子真诚的磕头磕到让人听的流泪。

“这是干什么,快让孩子起来,别吓着他。”项老爷子赶紧把洪维直扶起来,看着额头都磕破了的孩子,心疼的很,“哎呀这孩子,快,止血包扎一下。”

洪维直还记得爹爹说过的话,抓着项老爷子的手臂哽咽道:“项爷爷,让我们留下来吧,我们不会白吃白住,有什么事都可以喊我做,我什么都可以做,真的,你看我,我有力气。”

他鼓起他那个只有二两肉的手臂,以此来表示自己有力气,看的让人心酸又好笑。

项老爷子剐了一眼洪里正,才对洪维直说道:“我们村里来了很多投靠的亲朋好友,你和你爹若是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

“正好这天正常了,可以种庄稼,你和你爹帮着忙,总能种出两人吃的粮食。”

“待到一切都好了,你再和你爹回去。”

不能拒绝,但也不能说死,还得给他们留后路。

泪流满面的洪维直,连连点头,只要能留下来,后面的事自有他爹去做。

洪里正也是喜极而泣,只要留下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现在看太阳虽然是正常了,但谁知道后面会是什么样。

所以还是得在项家村待待,再说外面的情况。

如此,项老爷子带着洪里正,和已经止血包扎的洪维直,去娘娘庙宇那边,寻一块地建房子。

只有他们父子俩,地不需要大,房子也不需要大,够住就行。

崔父也满意的回去了,连没有关系的洪里正都能住下来,他们这个有关系的亲家,定是不会被赶出去。

一脸笑容的他回到家,就像是给崔家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大家都明白他们还能留下来。

崔父看向崔母,冷声道:“你最好让她好好管着莺莺,要不然真惹着了小七,亲家是真的会让咱们滚蛋。”

崔母也是头疼莺莺,忙点头后看向刘氏:“听到没有,看紧点莺莺,别让她乱来。”

刘氏伤心的低头:“莺莺腿都断了,不会乱来的。”

她可怜的女儿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狠心的爹,连亲生女儿的腿都能打断,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可刘氏不敢说,更不敢向婆母公爹哭诉,怕隔壁的二姑姐听到,冷着脸冲来质问,到时别说莺莺,连她都要倒霉。

因着大姑姐在灾荒时卖了自己救了家人,公爹婆母和自家男人,对大姑姐很是惭愧,连带着对二姑姐也很惭愧。

她就不明白了,卖身救家人的是大姑姐,怎么连二姑姐的地位也那么高。

这在她们村里,就没见过出嫁的小姑子,还能回娘家来耍威风。

她的这个二姑姐不用耍威风,一家人都对她好的不得了。

说不让她们来就不让她们来,公爹婆母还照做。

自己若是在自家男人面前说两句,自家男人那脸色就黑的吓人。

造孽哦!

刘氏看着在房间里,一边养腿一边绣花的小女儿,心抽抽的疼,忍着泪水扭头走人,不忍看。

这些事项瓷是不知道,她此时在梦里。

也不算是梦里,她没有在逃荒的路上,而是在水里。

冰凉刺骨,无风无浪的水面像一面镜子,水面上飘着一只酒壶,而她坐在酒壶上面。

项瓷看着这无边无际的水面,整个人都傻眼了:“这是梦吧?我这是在和酒壶流浪?还是说酒壶在给我预示什么?”

她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中衣,坐在酒壶上,虽然没有风浪,却依然冻的她牙齿打颤,全身鸡皮疙瘩直冒起。

项瓷环抱双臂,缩着脚环望四周,没有看到岸边,也没有看到人,天和地除了水,就是她和酒壶。

“哆哆哆,明天就垒窝。”项瓷冻的牙齿打架,“酒壶,你想告诉我什么事?”

“你不说我怎么猜得出来,真的,我笨死了,我是我们全家最笨的一个。”

“酒壶,这太冷了,你若是按着这个速度往下飘,我绝对会冻死。”

“不行,我得醒来。”

项瓷冻的受不住,也不可能明知道是在梦里,还不解救自己,而冻死在梦里。

“项瓷,这是梦里,快醒来,醒来!”

项瓷给了自己一巴掌:“快醒来,这是梦,快点。”

“南无阿弥陀佛!”

“妈咪妈咪哄!”

“菠萝菠萝蜜!”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诛邪!”

“啊……混蛋,贼老天,你耍我呢,我要回家!”

项瓷说了几个密语,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她醒来,连给自己甩巴掌都不行,她真要疯了。

她哆哆嗦嗦的在那里骂着,看着脚下如镜子般的水面,再看看慢悠悠飘浮,没有一点急躁的酒壶,她慢慢静下心来了。

她对着镜面般的水,低声道:“你是想让我死吗?”

倒映出来的她,嘴一开一合,面容凝重。

项瓷弯了弯冻麻的手指头,又动了动快没知觉的双腿,眼中出现一抹决绝。

她盯着水中的倒映,冷蔑轻笑:“好,这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