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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瓷扯扯夜开的手臂,感受着他的颤抖,她怔了怔。

刚才那一下,把家人吓的不行。

她若是掉进蛇群,蛇只会绕着她走,不会咬她,她不会有事。

可十米高的城墙,这掉下去,就算没摔死,也必定是摔残。

哎,心梗。

站在她身前的夜开,努力控制全身颤抖,去解腰间的竹筒。

解竹筒的手还在颤抖。

刚才那一下,他吓的魂魄都差点飞了。

项瓷知晓夜开刚才吓着了,上前,低头替夜开解竹筒。

这竹筒里装的是灵泉水。

她并不是一整个晚上都待在这里,万一村民不小心中了毒,夜开带着灵泉水也好解毒,不用跑回村里找她解毒。

项瓷不用抬头看,都知道夜开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知道,如果刚才自己没扯他,他是不会给灵泉水的。

项瓷怕夜开骂自己,不敢看她,把竹筒解下来,塞到夜开手里,这才抬头看夜开。

城墙上的火把照在夜开脸上,摇摇曳曳,明明暗暗,看不太清他眼里的神色。

可项瓷能感觉得到,夜开很伤心,很害怕。

她抓着夜开拿竹筒的手,他指尖冰凉,手指颤抖不停。

他还在害怕。

项瓷握着他的指尖没出声,也没动弹,就这样握着他,把自己的温暖,从手指传给他。

耳边传来刘氏的哭喊声:“莺莺啊,我的儿啊,莺莺……”

崔莺正承受五步蛇的毒发折磨,但这会儿不会死。

除了崔家人,其他人都知晓项瓷有解药。

可发生了刚才那个同归于尽的事,所有人在崔莺毒发时,都没有出声说拿解药。

城墙上只有刘氏在哭喊的声音,以及浑身一抽一抽的崔莺发出来,犹如野兽濒死时发出来的嗬嗬声。

项瓷没动,她想救崔莺,可她怕夜开生气。

她不想救崔莺,可她是娘亲的侄女,是舅舅的女儿,是外公外婆的孙女,是一条人命。

她握着夜开的手指没出声,她在犹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艰难的做出一个抉择。

“二舅公。”

项瓷还是出声了:“这是五步蛇的解药。”

谁也没有想到,拿出解药来的会是项瓷。

崔兴砖也没有想到,他瞳孔瞪大,看着项瓷递过来的竹筒,眼眶红了:“好好好。”

他不想死,他还有爹娘,还有家人等着他来保护。

他喝了一口灵泉水,刚才隐隐有点痛的肚子,那种痛楚感正慢慢消散。

是解药,他喜极而泣。

解了毒的他,看着正受折磨的女儿,他悲痛不已。

小七只和自己说这是解药,那现在呢,他如果拿给女儿解毒,小七会不会不允?

如果不允,她刚才就不会给自己解药?

更何况这竹筒里还有解药。

小七这是把主动权给自己了是吗?

哪个做爹娘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如果没有希望,那就算了。

可现在能活着,他就不想死,也不想女儿死。

崔兴砖在媳妇期待的目光中走过去,扶起崔莺给她灌了一口灵泉水。

刚才抱着肚子打滚,脸色灰白,嘴唇乌青的人,慢慢缓解过来。

疼的满头满身大汗的崔莺,没有力气的闭着眼睛,不说不闹。

若是任何时候的莺莺都是现在这个模样,那就好了,崔兴砖想。

回到项家小院,项家人听到刚才城墙上发生的一幕,个个都红了眼。

就连不骂人的余氏,这次也开口骂人:“那该死的挨千刀的崔莺,那心肠子是黑的吗?怎么能拉着小七一起……”

骂人都不想让小七粘上一个死字。

项信枫愤恨道:“开心哥,你怎么不拦着七姐,怎么还让她给解药?她都要害死我姐姐。”

夜开没吭声,低头吃饭。

项瓷也不敢吭声。

项信柏扯了一下项信枫的耳朵:“人小脾气大,谁让你这样和开心说话,小心你姐不高兴。”

项信枫看了一眼大口扒饭的项瓷,委屈的红眼:“姐难过开心把解药解下来了吗?”

给的那个竹筒,是夜开的,不是小七腰上的,所以小枫自然这样问。

“错,是你姐让开心解下竹筒的。”刚才在城墙上那一幕,项信柏看的清清楚楚。

夜开不想拿解药,是小七想拿解药。

夜开不想崔家舅舅说小七有解药却不早出来,所以开心解了他自己腰上的竹筒。

项信柏其实很羡慕开心和小七这样的感情。

两人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干什么,然后配合着。

他也想和一个姑娘默契十足,自己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自己替她担着,扛着,所以不好的都让自己来,所有好的都给她。

就像开心这样。

哪怕他恨到想要真的杀死崔莺,也还是在小七有所动作后,给小七面子,错的自己来扛。

平时吊儿郎当,一切都不在意的项信柏,此时一本正经:“小七和开心拿解药,是不想娘亲伤心,不想娘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正吃饭的崔氏,手微顿,放下碗,快步走人。

项仁州瞪了一眼项信柏,死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赶紧放下碗去追媳妇,还得好好哄。

项信柏接收到老子的瞪眼,还一幅不知悔改的模样:“若是咱们没有解药,崔莺死了就死了,两家都不会有怨恨。”

“可若是他们知道咱们有解药,却不拿出来,眼睁睁看着崔莺死在面前,二舅他们会有怨言。”

“虽然他们不会指责咱们见死不救,但他们不会再和咱们来往。”

项信柏轻哼一声,挑挑眉:“亲生父母,亲兄弟的感情割舍掉,就娘这种重感情的人,她能不难受?”

“那可是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她的娘家人。”

“你想让娘没有娘家吗?”

项信柏问项信枫:“知道没娘家是什么意思吗?”

项信枫坚定的点头:“知道。”

项信柏还能不知道自家弟弟什么意思,不屑道:“哦,什么意思,说说。”

项信枫又说不出来了:“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项信柏轻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就是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的小乞丐。”

他问呆住的项信枫:“你想当小乞丐吗?”

“不想。”项信枫连连摇头,“也不想娘变成小乞丐。”

想想娘变成小乞丐,他就会心疼的红眼落泪。

饭桌上的众人,都不出声了,吃饭的动作都放轻。

低头扒饭的项瓷,把心酸咽回肚里去。

是的,刚才她就是那样想的,所以才把解药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