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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也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设宴,是以众人都十分随意地坐着。李休璟拽了裴皎然和自己坐一块,又打发冯元显去招呼陆徵。

哪怕他不喜欢陆徵,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徐缄这次立了大功,保不齐金吾卫的地位会因此擢升。裴皎然将入中枢,南衙强势,亦能为她增添助力。所以他还是很乐意给这面子的。

宴非宴,再加上要提防叛军夜间袭营。所以并没有摆酒。故此菜过三巡的时候,众军士互相吆喝着玩起角抵来。

场上斗的热火朝天。李休璟则兴致勃勃地拿银刀分着鹿肉。分好了鹿肉,他持筷子夹了一块递到裴皎然嘴边。

“嘉嘉,尝尝我的手艺。”

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李休璟,裴皎然启唇咬了口鹿肉。

入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的腥膻味,只有些许尚在她接受范围内的味道。关键是非常的鲜嫩,伴着腌料的味道。裴皎然自觉这会食指大动,自个动起筷子来。

见一旁的李休璟没动筷,裴皎然皱眉。转瞬笑道:“玄胤为何不吃?”

“我……”

“莫不是怕……”裴皎然眨了眨眼,双眸勾动,“自己把持不住?”

李休璟闻言一愕。他自认持重,以前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可自打回来再度在瓜州遇见裴皎然时,他便对她怀了别样的心思。但理智克制住了他。他爱重她,自然也不会在那种事情上强迫她。爱与欲是两码事,爱是出自内心的,而欲更多是来源于身体的契合和渴求。

可那日之后,他想要的更多了。以往能够克制的东西,也没那么容易克制了。他想要爱欲皆留在二人身上,而非仅仅只是身体上的发泄而已。

“我要是吃了。夜里闹出的动静太大怎么办?”李休璟一笑,“你手冷,又经常睡不踏实,可以多吃些。不过吃完这些就别吃了。”

听出李休璟上句话的揶揄意味,裴皎然眯了眯眸,“反正玄胤技艺生疏,想来也闹不出太大动静来。不如也尝尝看,此前你不是收到了许多……”

李休璟面色顿时黑了下来。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他便无地自容。自打上回她说他技艺生疏后,他便翻了刘中尉给他的书看。以至于不贺谅撞见,疯狂嘲笑了他好几回。

冷哼一声,李休璟咬了口鹿肉。大力咀嚼起来。

“鹿肉虽美味,却不及嘉嘉一半。”李休璟贴在裴皎然耳畔道。

“这样啊。”裴皎然打了个哈欠,“可我突然想换口味了怎么办?”

掺杂着危险的目光落在身上,李休璟的手亦摸到了她腰上,狠狠一掐。裴皎然瞬时坐直了身体,偏首瞪了过去。

李休璟亦不甘示弱地回瞪,面露无辜。

“我不好吃么?”见裴皎然不说话,李休璟贴在她耳畔。

他一脸得意地轻啄她耳珠,灼热的呼吸萦绕在颈侧。场上步伐杂乱的身影挡住了各方的视线。李休璟也变得无所顾忌起来,人也凑得越发近。

被李休璟一推搡,裴皎然大腿不慎撞到了案几上。

吃痛之下,裴皎然怒道:“李休璟!你起开。”

她这声落下,不远处的陆徵看了过来。

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裴皎然道:“陆徵在看我。”

闻言李休璟这才放开她,从善如流地扶了她起身。趁着角抵的二人,刚好挪到他这个方向时,从容地横抄起裴皎然往自己的营帐走。

入帐,李休璟小心将裴皎然搁在榻上。转身翻了药膏出来,柔声道:“是我不对。我先替你上药。”

冷哼一声,裴皎然褪去靴袜。撩起裤腿露出方磕到桌子的地方。烛火下,其肌如玉且笼了一层虚渺的光。

李休璟的指腹生有薄茧,他动作又轻。他手指沾着药膏在伤处细细抹匀,竟然引发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感。

裴皎然一笑,明眸灵动,暗含光影。她的腿本来就架在李休璟膝上,她轻轻挪了挪。面上仍旧保持着温和笑意,桃花眼中蒸霞带雨。

“别乱动。”李休璟箍住了她的腿弯,想将她的腿挪开。

然而下一瞬,一声嗤笑在耳边荡开。她足背微弓,脚趾轻轻地从李休璟腿间拂过。李休璟顿时绷紧了身躯,咬着牙抬头望过去。目光坚定把裴皎然的腿从自己身上挪开。

好笑似的望着李休璟,裴皎然眼中雾气散尽,反倒露出狐狸般的狡诈来。

“裴清嘉!”李休璟吸了口气,寡着脸道。

“做什么?我觉得,玄胤你还是要出去露个面。顺便帮我和陆徵说说,我今夜得留在这里。和你商议要事。”

闻言李休璟冷哼一声,起身出了营帐。

趁着帐内只有她一人,裴皎然迅速换了衣裳。就着一旁水盆里的水,洗漱后仰面朝天躺在行军床上。

帘幔掀动的声音传来,裴皎然偏首隔着屏风望向进来的李休璟。她换下的衣服被她随意地搭在屏风上,衣带轻轻摇晃着。明亮的烛光下,李休璟的目光亦透过屏风落在她身上。

裴皎然挑眉,往里挪了些许位置。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李休璟。这样的做法,会让她产生一种不必暴露于他人视线下的安全感。

疏朗月色透过帐篷浸入屋内裴皎然伸手摸了摸帐篷布,入手是预料中的粗糙感。她知道他有他的谋算,也看到了他的强横。甚至她看得出来,他想要的并不止这些。

可是哪又如何呢?她能看清他的索求,亦能回应他的索求。只是她是个沾染了些许情味的政治动物,对权力的追逐和渴望,早就成为本能。所以爱欲对她而言,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眼下回应他的感情,多多少少也是沾了些政治让利意味。

毕竟她对他利用颇多,若是不能及时给予回报,恐有烧手之患。

裴皎然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连自己已经笼在李休璟视线下,都浑然不知。

“冷么?”李休璟仰面躺在她身侧,小声问了句。

闻问裴皎然转身,头发恰好从李休璟手臂上拂过。见她转过来,他亦低头凑近她。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裴皎然伸手摸了摸李休璟下巴上的胡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来?”

“我又不傻。你突然来东渭桥,多半是因为镇海送的那批粮要到了。”李休璟仰首,任由她摸着自己下巴,“你已经去过渭桥仓。应该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吧?”

缓缓点头,裴皎然并不开口。渭桥仓原本存了十万石粮食,可现在只剩下五千石。按照仓监的说法,全被秦怀义挥霍的差不多。这点她无法论证真假,自然也不可能去找秦怀义讨回来。

不过么东渭桥这批粮对她和中枢而言,都至关重要 所以她自然得倾力相护。

见裴皎然不说话。李休璟支起身子,侧躺着,以手撑着脑袋看向她,“嘉嘉,你既然来了。我想请你出任我的供军使。”

裴皎然牵唇冷哂,“供军使?玄胤,你就用这么个小官打发我?”

“嫌小?那你想要多大的?”李休璟笑问,“我这倒是有不小的,你要么?”

“嗯?”裴皎然睇他一眼,蹙眉。转瞬又回过味来,上下扫量着他。手指轻抚着腕上的镯子,“人家都道琴中语凤,鞘中藏剑。剑更是有软剑和硬剑之分,皆得放在合适的鞘里。万一不合适那便是釜中游鱼,不得适意。”

听着裴皎然的话,李休的璟脸色瞬时沉了下来。也就只有她能面不改色地说着虎狼之词的同时,还不忘贬低一下自己。

瞥见李休璟的目光,裴皎然莞尔。悄悄地在他身上一踹,借力往里边挪去。宽大的袍袖遮在面上,掩去面上促狭。都这么大个人,还要执着某物的尺寸,果真是无趣至极。

闷笑声入耳,李休璟轻哂。目光落在她的颈上,忽而贴了上去,手环在她腰间。灼热的体温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

“离我远点,热。”裴皎然悠悠道。

春寒陡峭的时候说热?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低笑一声后,李休璟全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倒是紧紧贴着她。察觉到对方身体微妙的变化,裴皎然索性闭眼而眠,半分机会也不肯给。

这一夜二人都没睡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