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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南明谍影 > 第617章 冯丁亥的大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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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勋自是看到了后备营多数将领的怨色,也明白将领们为何对冯丁亥不满,但他并未在这个时候为冯丁亥说话,而是让冯丁亥开始做总结报告。

其实唐世勋最初也以为冯丁亥会派殷骏携火药去炸毁东门或者南门,他是真没想到冯丁亥会把这率先入城的大功让给黄爷和农昆。

当唐世勋和汪庆达、洪山海在鹅子岗上得知这个消息后委实很惊讶,不过三人所惊讶的点却不一样。

汪庆达的惊讶中无疑带着强烈的不满,因黄爷已经率麾下精锐攻下黄阳堡的东码头,虽说这也有后备营左部和一百五十余狼兵的功劳,但第一波冲锋就压制住敌军的可不正是黄爷的百余陷阵营精锐?

因此黄爷在夺取东码头之战中已然是首功。

且汪庆达知道在三面围城之前冯丁亥的右部就已经被打残,而汪庆达的左部则死伤甚少,若后备营要炸开城门攻入黄阳堡,必然是汪庆达的左部最为合适。

而公子早先就对汪庆达的小舅子吴志坚透露过,若后备营想换个更威武的番号,那就看黄阳堡之战打得有多漂亮了。

但冯丁亥却将入城的首功让给了黄爷和农昆,这仗虽是胜了,但后备营打得可算不上多漂亮,就这如何够资格让公子给后备营换个番号?

因此汪庆达认为冯丁亥不仅没为后备营着想,更是在故意报复和恶心他。

洪山海的惊讶与汪庆达不同,他是惊讶冯丁亥的临阵指挥之果决。

虽然唐世勋说由他们仨在鹅子岗上统筹全局,但洪山海很清楚,前线的战况瞬息万变,他们仨又不在前线如何能随意指手画脚?因此他们仨在鹅子岗上只是听斥候传回前线的各方战报,并由那几个百总记录在案并标注于地图上。

何况那大夜晚的且是在山岭之上,又不能派马兵快捷地传令,因此洪山海知道唐世勋是将临阵决断之权交给了冯丁亥。

而当洪山海听到攻入黄阳堡的捷报之后,曾拍着桌子大赞冯丁亥这北门炸得好,他认为让黄爷的陷阵营率先入城极为妥当。

洪山海虽是个敢打硬仗的猛将,但其实他极为爱惜将士们的性命,他很清楚就以后备营的那点儿披甲之士,若率先入城会因遭到献贼的疯狂反扑而战死多少人?

但黄爷那百余精锐老贼可是人人披甲!单单是防御力就上了好几个台阶,而刚好又有农昆的三百狼兵在后远程支援,因此他们这一路五百余人率先入城委实比防御装备严重不足的后备营将士要更为合适。

要说当初洪山海在东安城的守城战当中为何能如钉子一般顶住献贼死兵,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麾下的靖州兵肯效死命,更因为洪山海带着靖州兵登上城墙之时,陈副总兵借给了洪山海部数百副盔甲!若非如此,洪山海部又如何能硬顶住献贼死兵的攻伐?

当然,在战事结束以后那数百副盔甲自是物归原主,陈副总兵可没大方到把如此多的盔甲送给洪山海。

而洪山海与他的二百余靖州兵在颜俊尧等人的帮助下离开东安城时,一应军械等物都没有带走,他们二百余人是轻装简从趁夜离开的东安城。

说回冯丁亥这边,唐世勋最为惊讶的则是冯丁亥在此役当中所展现出的大局观。

虽说唐世勋自己对于这等冷热兵器交替时代的战争都还一知半解,但围三阙一可是攻城战当中的攻心上策,对此他自然是深以为然。

但其实唐世勋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指令有自相矛盾之处,因为他要求的是一夜必须拿下黄阳堡,但他和一众将领又都对围三阙一的攻城理念根深蒂固。

要知道这只有一个夜晚而已,黄阳堡既不缺人手又有坚固的城墙,且献贼守兵不缺粮草也无军心不稳之忧,更没有谁从内部搞破坏,那段四爷和其麾下将士岂会担心一晚上都扛不住?

因此无论是四面围城还是围三阙一,在短短一个夜晚的时间内自然没甚攻心的作用。

而冯丁亥作为前线总指挥,他在综合考量之后决定以三面佯攻吸引段四爷的注意之后,并让殷骏带着‘秘密武器’去北门找黄爷和农昆。

此时冯丁亥当着众将领的面将他当时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他作此决定的原因有二,其一,若炸毁东门或南门,后备营将士要以血肉之躯去与献贼的披甲之士搏斗,这得死多少人?

其二,一旦炸毁东门或南门,即便后备营将士扛住了献贼的疯狂反扑,但如果段四爷率部下精锐逃跑呢?若他们从北门冲出去以后四散而逃,黄爷和农昆的五百余人能拦截伏击多少贼人?这岂非是给之后的战事带来很多隐患?

因此,冯丁亥决定让殷骏带着猛火药去炸北门,给献贼来个四面合围包饺子!不给献贼有逃跑的机会。

冯丁亥继而坦诚道,当然,此役当中他有许多不足之处,特别是攻打枫木冲营地的第一仗,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指挥作战。

原本冯丁亥是有条不紊地缓缓缩小包围圈,毕竟枫木冲营地也就两百余献贼,而他带着后备营的右部九百余将士围攻,且后部的正副千总、把总和百总们全都签了军令状,两个时辰之内一定拿下枫木冲营地!

谁曾想埋伏于金鸡庵夫君的后部一个旗总搞出了幺蛾子,导致黄阳堡段四爷的援兵都没进伏击圈就跑回了黄阳堡,且那段四爷竟点燃了烽火。

无奈之下,冯丁亥向右部将士下达了强攻枫木冲营地的命令,虽然拿下了枫木冲,但右部将士却死伤近五百人。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而打仗是要死人的!看着如此多才加入后备营半个月的难民弟兄们以血肉之躯去强攻献贼,冯丁亥委实感到痛心。

而这不仅缘于后备营将士的盔甲严重不足,也缘于冯丁亥组织强攻时太过讲究阵型和策略失误,却忽略了敌方是依托营寨反击,且敌方有地利之优势,我方进攻时需要有远程支援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但后备营的弓箭手都在后部,而冯丁亥却让弓箭手全都埋伏于今鸡庵,导致右部将士强攻枫木冲营地之时没有任何远程支援。

这,的确是冯丁亥的决策失误。

至于说冯丁亥将攻入黄阳堡的首功‘送’给了黄爷和农昆,唐世勋自然很赞赏冯丁亥能站在全局来做出这个决策。

站在唐世勋的角度而言,无论后备营、陷阵营还是山地营都是他手下的兵,他要的是拿下黄阳堡这个结果,至于谁先攻入自是没甚区别。

当然,唐世勋也很能理解汪庆达等大部分的后备营将领对冯丁亥的怨气,毕竟唐世勋说过会以攻打黄阳堡之战当中后备营的表现来决定该营的新番号,但就以现阶段的战绩来看可算不得多突出。

而唐世勋也很清楚汪庆达和冯丁亥之间的矛盾有多深,这与当初唐世勋成立后备营之时的决策有着极大的关系。

那时唐世勋提拔汪庆达为代营将官,并同意汪庆达将其‘和尚’弟兄们提拔为营内的各级将领,但后备营可是唐世勋极为重视的‘试验品’,又岂能容许汪庆达在营内一家独大?这一旦形成山头主义,将来可是个极大的隐患。

因此唐世勋选中了让汪庆达等人极为不喜的冯丁亥,并提拔冯丁亥为后备营的副统领。

汪庆达等人之所以不喜冯丁亥,主因是冯丁亥的眼睛,他也如那嗜杀成性的骆三刀一样生着一双极为少见的四白眼。

正所谓‘择交在眼,眼恶情薄’,那三白眼、吊角眼之类的给人第一印象就已是甚为不佳,而黑眼球小、四周可见眼白的四白眼更是让人印象极差,性情冷酷凶狠、暴戾恣睢等字眼就仿佛成了四白眼的代名词一般。

其实唐世勋第一次见到冯丁亥时印象也算不上好,即便忽略冯丁亥的四白眼,但他那张脸苍白阴沉且身形单薄,这一看也不像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而冯丁亥能被县衙壮班的衙役挑去门滩,是因为他的骨架子很宽实,且他颇有些功夫在身,在那些壮班衙役看来若是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他该是个颇为不错的好苦力。

当唐世勋成立后备营之时,冯丁亥只是个队总而已,可只过了三日,唐世勋就把冯丁亥提拔为了百总,因冯丁亥对于唐世勋的‘新式’军训之法理解得极为透彻,三日内他就教会了他的小队左转右转和踏步等基础动作。

要知道当时就连汪庆达等人都还没做到如此熟练,况且当时后备营的各级将领有很多空位子,唐世勋自然是给了冯丁亥表现的机会。

在冯丁亥升为百总之后只花了四天时间,他麾下一百一十四个将士就熟悉了唐夫子的各项军训内容。

于是唐世勋继续提拔冯丁亥为把总,把总为司级,下辖四个局共有四百六十六名将士,冯丁亥将他之前训练过的那个局的将士分开在司内各局,只两日整个司的四百余将士又全部熟悉了各项军训。

唐世勋这才真正重视起冯丁亥来,之后唐世勋命人私下调查了冯丁亥的背景并亲自与他交谈了两次,而冯丁亥也很坦诚地将自己的过往告诉了唐世勋。

冯丁亥年近三十,以前是衡州府衡山县的镖师,他娶了个贤惠的妻子还生了四个儿女,去年秋季他与一家老小逃难至零陵城,这一路上委实很是凄惨,到零陵城时只剩他和妻子及一个六岁的幺儿。

由于冯丁亥生得太过‘碍眼’,因此在零陵城也很难找到个好活计,若非过年时零陵县衙帮唐夫子招募难民青壮,且他有幸得以被选上,否则他与妻儿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因此冯丁亥对于唐夫子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当老爷子与他交谈时,他三番五次地表忠心,同时冯丁亥从唐夫子的言语中感觉到了老爷子的某种担忧。

而冯丁亥本就不招汪庆达和吴志坚等人待见,且冯丁亥晓得汪庆达等人以前都是官兵,因此他隐晦地暗示老爷子,这后备营可是有一千号人,且其中有不少人只知汪统领而不知唐夫子。

那时唐世勋就看出这冯丁亥绝非甘于屈居人下者,但无论他有怎样的心思,单论练兵之事他委实很有一手,因此唐世勋将冯丁亥提拔为后备营的副营将官。

好在冯丁亥不负所托,他在训练后备营士兵和宣传唐夫子等方面都做得很是不错。

而汪庆达也渐渐悟出了唐夫子的意图,因此在后备营的中高级将领当中便形成了七成汪系、三成冯系的格局,且汪庆达和冯丁亥之间一直处于竞争状态。

在唐世勋看来,只要不是故意坑害同僚,良性的竞争自然是他乐于见到的。

当冯丁亥作完总结报告以后,唐世勋又让陷阵营的副统领黄爷、山地营的副统领农昆等一众将领也都说说各自的战后总结与建议等。

这是唐世勋在零陵县扮作唐夫子时就定下的规矩,战事无论大小,但必须要做战后总结以汲取教训并发现和解决各种问题,因为他们是一支新建立的队伍,方方面面的问题有很多。

正所谓众人计长,其实唐世勋自己也是个半吊子,除了总体的战略构想与决策等方面,在具体的军务和细节上唐世勋从来不独断专行。

洪山海的虎目中满是惊奇之色,从军三十余载的他还从未见过这等战后总结会议,居然连正、副把总也能参与其中,且有好些个将领都提出了极为有用的建议。

而且洪山海还听唐世勋提过,除了这等各营一同参与的军事会议以外,各营也会由营将官或千总举行内部会议,且营内会议连百总和副百总也会参与并各抒己见。

无论众人提的建议如何,没有任何人笑话,大家都习以为常,而且唐世勋和镇抚部的那个旗总、以及好几个粗通文墨的将领全都在用心地记录,这可是洪山海在官兵当中从未见过的景象。

朝气蓬勃啊!洪山海轻捋着他那如钢针般的胡须,用心地听着众将领的发言。

当一众将领全都发言完毕以后,唐世勋又请洪山海进行发言,这委实让洪山海有些老脸发热,不过既然要融入这个集体,且他也极为认同这样的战后总结会议,因此他也从善如流地发表了一些不偏不倚的见解。

而唐世勋和汪庆达等人都听出洪山海的言辞很空泛,可见他定是有许多未尽之言,不过唐世勋等人也甚为理解,毕竟在官兵当中可没有这等可以畅所欲言的会议形式。

当唐世勋做了最后的总结之后,他宣布进入下一个议题,即处理和分配此役缴获所得的各类物资。

众将领顿时都打起精神看向唐世勋,这说好听些是分配缴获物资,其实不就是‘分赃’吗?无论后备营、陷阵营还是山地营的将领们,谁还不巴望着给自己的营内多捞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