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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

柳枝上开了新芽,饱含着春意,春风袭来,凝滞在柳树上,顺着柳枝像水一般泻下,飘散在人的鼻尖。

下邳城门处,城门大开。

刘备带着一行人早早的守在这里,只见他身着新衣官服,在门后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即便额头上有些许汗珠,也不见其擦拭。

李忧等人站在刘备身后,偷偷的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怠。

天子使臣将至下邳,刘备昨日清晨便在此苦苦等候,一直等到傍晚,今日一早,又在此苦守,除了并州一脉的武将,其余人等,尽数到齐。

也不是并州武将特殊,实在是董卓旧部,面见天子使者,无论是使者还是这些并州武将,恐怕都会觉得别扭,也容易落人口实。

万一被扣上一个对天子不敬的帽子,那就百口莫辩了。

因此,与其思考如何才能周全礼仪,不出岔子,不如直接不来。

多做未必能对,但不做一定不错。

春风肆意,风沙有些大,迷得李忧睁不开眼,连忙用手搓揉。

好不容易睁开,却看到城门外一里处,几十人的护卫,拥簇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不一会,便停在了城门前。

“青州牧刘备,恭迎天子使臣!”

刘备带头行礼,礼数未毕,一个老太监便从马车内爬出,径直跑到刘备身前。

“玄德公千万不要多礼!”,老太监有些局促,“玄德公贵为青州牧,这礼我可是万万受不得的,玄德公还是接旨时再行大礼吧!”

“好,好。”,刘备接连点头,“在下早在驿馆备好了房间,还请移步到驿馆歇下吧。”

“不可、不可,”,老太监头摆的厉害,“天子诏还未宣读,怎可先行歇息,那是对天子不敬啊!”

刘备愣了愣,这些宫中礼仪他的确知晓的不多,也未曾学习过。

“玄德公,”,李忧上前一步,“政务厅内一切都准备好了,去那里接旨即可!”

刘备颔首应允,带着使者,直奔政务厅。

此时的政务厅,与往日大相径庭,书案皆撤,堂上摆香案,烟雾轻飘,严肃之意甚浓。

刘备向老太监看去,后者躬身点头,独自走上前去,站在香案之后,从怀中掏出圣旨。

“青州牧刘备接旨!”

“臣接旨!”

老太监瞄了一眼刘备,继续念起圣旨。

“青州牧刘备,治理有方,讨贼有功,朕心甚慰,”

“封青州牧刘备,镇东将军,宜城亭侯,兼领徐州!”

“臣叩谢天恩!”

刘备行礼完毕,上前接旨,官爵加身的刘备,正想与李忧等人庆贺,却见老太监神色古怪,一动不动。

刘备手中拿着圣旨,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哪里礼数不周,回头看向李忧等人,众人也是茫然无措,不知何意。

“咳咳,”,老太监咳嗽了两声,“恭喜玄德公了,还请玄德公在一旁稍后,可好?”

“呃......好,”,刘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听从老太监的安排。

老太监看刘备没有不满,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竟然又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

“平原主簿李忧接旨!”

李忧双眼猛睁,一脸茫然的抬起了头,看着老太监。

老太监见李忧不为所动,还以为他没听清!

“请平原主簿,李忧接旨!”

“臣接旨!”

李忧虽说心中万千疑惑,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能将宣旨太监晾在那。

“李忧辅佐刘备,鞠躬尽瘁,居功甚伟,深得朕心!”

“封李忧为......”

老太监看了看李忧,嘴角有些抽搐,没有任何原因,李忧本能的从老太监的笑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封李忧为,平原侯!”

......

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刘备又是镇东将军,又是宜城亭侯,听起来好听,可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亭侯。

平原侯,可是县侯!

刘备身为人主,受到的封赏却没有麾下的一个谋士高,这是作何道理。

再者而言,那平原可是刘备的发迹之地,这离间计,很白,但却出奇的有效!

老太监见李忧愣着不动,连忙上前扶起。

“平原侯,荀大人让我给您带个话,”,老太监微微一笑,附身过去,在李忧的耳边小声说道,“恶心人这种事,不是只有你李伯川才做得。”

说完,老太监后撤一步,向李忧行礼。

“平原侯切勿动气,我只是将荀大人的原话带到,并无他意。”

“知道了,还请使者移步驿馆歇息吧。”

“在下告退。”

老太监向刘备作揖行礼,便被人帯往驿馆了。

.......

是夜,

刘备府邸,

刘备宴请众人,加官进爵,无论落在何人身上,都是一桩美事。

宴席上,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张飞为首的武将,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这宴席刚开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好几个人钻到桌子底下了。

另一派,就是以李忧为首的文臣,桌上的菜已经换过,但仍然没有人大快朵颐,都是低头饮酒,一片安静。

自古以来,凡事为人臣子,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

一个平原侯,

就让刘备麾下一众谋士束手无策,

这荀文若确实不愧为曹操的“吾之子房!”。

“伯川啊,”,刘备从武将那桌离席,端着酒过来,“我瞧你今日一直闷闷不乐,是有什么心事吗?”

“主公!”,李忧起身行礼,“平原侯一事,我事先确实不知,因此整日恍惚,还望主公勿怪!”

刘备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严肃起来。

“伯川啊!”,刘备拍了拍李忧的肩膀,“这我可就得说你几句了!”

李忧低头不语。

“平原侯!那可是县侯!”,刘备板着脸,“我都才是个亭侯,你年纪尚轻,以后的路还长呢,县侯已经很好了!”

“啊?”,李忧抬眼看向刘备。

“等你以后再立些功劳,我就上表天子,给你请功,奉孝也得请、还有公达,就是孔明年纪太小,有些难办.....”

李忧看着刘备,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李忧耳边想起,

眼角有些湿润,

“玄德公教训的是......”

“是我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