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子说完，一边让周云昊去顾樱身边的位置去坐，一边抬眼往顾樱的画板上瞄了一眼。
顾樱连忙想去遮，倒是已经晚了，程夫子早已看到了顾樱的画，看着这极其不协调的作品，一向高标准要求自己的程夫子忍不住想要说顾樱两句，基础的东西都练了这么久了，还是和刚来时一样，格局把握不好。
但想到魏之祥的托付，程夫子压下出口的话语，对顾樱说了句：“你再好好练练，这格局你要多揣摩揣摩。”
说罢似是不想在这里再看她新出炉的作品，对两个人说道：“我这会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两个今天下午自己练，有什么技巧可以互相交流交流。”
说完直接关门走了。
顾樱扭头去看自己的大公鸡，程夫子刚才一定有些生气了，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对自己的学生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他匆匆而去的步伐已经告诉顾樱他内心的急迫。
程夫子一走，画室就留下他们二人。顾樱抬头向周云昊看去，发觉他此时也正在“欣赏”她的大公鸡。
“你别看了，我画的不好。”顾樱莫名脸红，让多才又貌美的少年发觉自己的丑作，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都有些羞怯吧。
她慌慌张张的去取画纸，不想却越急越乱，旁边的夹子仿佛与她做对似的，怎么也按不开。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大公鸡被撕碎了，旁边的墨水也乱晕染到了一起，她伸手去拿，却将自己的手也给染花了。
看着旁边手忙脚乱的少女，周云昊没有开口，默默拿出自己的手帕给递了过去。
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有当日在上林苑山崖下的洒脱自在，游刃有余，也不知道刚才吃饭时发生了何事，她到现在还没镇定下来。
“哦，谢谢。”顾樱接过周云昊的手帕，他的手帕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反而是素净的浅蓝色，与他们身上穿着的学子衣服倒是相配。
顾樱走到旁边用水洗了洗手，然后才拿起他的手帕擦拭，一时间都忘记将自己衣袖里的手帕拿出来用。
周云昊在她洗手的时候，已经默默地将她的东西整理了。等她坐回座位的时候，画板上已经放上了新的画纸，刚才与她做对的夹子此时乖巧的不像话，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位置，守护好它的纸张。
旁边的墨水也换过了，晕在一起的被倒掉了，换成了新的。一切都整洁的不像话，仿佛刚才的兵荒马乱只是她的错觉。
周云昊等她坐下，也坐到了她的身旁，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顾樱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在第一次接的时候，不小心将手帕的边角处染上了点点红色，仿佛冬日里的朵朵梅花，开的肆意又不畏寒冷，她开口道歉：“殿下，你的手帕脏了，等我回去洗了再还给你吧。”
周云昊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手帕，其实沾染上的颜料并不多，但若是小五打理，这只怕是不再用了，会给他换成新的。但此时顾樱说帮他洗了再还回来，他却莫名有些期待，似乎两人之间因有了这一小小的举动，而显得与其他人有些不同，这让他感觉到“差别化”原来是一个如此美好的词语。
“好。”他轻轻回了一个字。
顾樱听到他回话，将手帕收了起来，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殿下，这画室是分等级的，我因画的不好，刚才你也看到了，才会分到这初级班里的。你怎么也到了这里？”
她没有说得过他的一幅画，知道他的画技不错，而是提起昨日宁峰说过他的画得过司马大人夸赞极有天赋。
周云昊：“…”因为我想与你在一起画画，但这不能说。
他开口：“我其实是听宁峰说，既然你想学画，我在书院里也没那么多事，就可以顺便来教教你。”
“那好啊，”顾樱笑了起来：“上次在山崖下，我们互相帮助，等到这里，我们还是可以互相帮助。”
想到他毕竟是堂堂亲王，用上她的地方不多，她又接道：“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这话她说的是真的，在上一世她就十分感激救过自己的人，自听到杜若衡说救她的另有其人之后，她就是时常在心里想，若遇到救她之人，她一定要报答人家。
后来知道救她的人是周云昊，她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地方。金银珠宝？他比她多。房屋马车？他的好像更好。
从上一世就延伸的感激，到了如今若是有用的上她的地方，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做到。
“好。”周云昊还是回答好。她说互相帮忙，他觉得很好。
自小在皇宫里长大，母后对他很是疼爱。自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今日开了口，明日或者不到明日，东西就会送到他的眼前。他一直以为世界本该就是这个样子。
直到确定皇兄要登基前，他才明白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的应另有其人，而不是他。
所以在父皇去世后，他立马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从皇宫搬到了楚王府里，身边的人都是他自己从小便熟悉的。
至于宫里的人，不管是嬷嬷也好，太监也好，他一个都没有带出来。
如今身边的少女巧笑嫣然，她听到他说好，似乎更开心了，大着胆子问他：“殿下，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吧？”她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腼腆：“这里的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总是叫你殿下，我怕被其他人听到。万一影响你的事就不好了。”
见周云昊没有什么动作，脸色也是一如从前般温和，顾樱与他商量道：“那我以后称呼你为周公子怎么样？你也知道我表哥，他们很是聪明的，叫周公子他们也不会想多…”
顾樱自以为这个称呼很是完美，既不会暴露周云昊的身份，又不会唐突楚王殿下。总不能随着学堂里的人都称兄道弟的叫他周兄吧？
想多？周云昊挑了挑眉，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若他没记错，昨日他与那个魏泽第一次见面，那少年的目光便总若有似无的往他与顾樱的衣服碰撞处看去。
“既然是朋友，你便叫我韵白吧。”周云昊开口∶“韵白是我的字，朋友之间互相称字很正常，宁峰就是这样叫我的。你也如此称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