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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棚屋离开后回到教堂的霍普蜷缩在床上,她脑内被一句话汇聚而成的海洋,反复不断冲刷着。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对吗?”】

她将枕头盖在自己脸上,似乎有敲门声传来,但她不想理会。

她不断辗转,就是无法让脑内声音安静下来,每个研习无形之术的家伙都有着目标。

或者说是诱惑,例如说力量、知识、刺激、美貌、或是复仇,对于霍普来说,她虽然曾渴望友谊,但那还不足以称之为诱惑。

正是因为没有这种诱惑驱使,所以她会夜夜感到恐惧,而在到了小马谷后,她得到了友谊,但这才逐渐变为诱惑。

赤红的太阳低垂天际时的凉风,海浪原先的话音,在我们身旁一同跋涉积雪的虚影,都压在时间的玻璃板下,变得粉碎。

她能感受到那种几乎无马体会过的强烈冲动,她想要被朋友们拥抱,直至骨骼碾作齑粉,肌肉根根开裂,血液连半滴都不剩下。

这种渴望如同生命对水的需求一样,这是一种急迫的,生理上的需求,她想要,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霍普翻滚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将枕头狠狠摔在墙上,她双目布满血丝,牙齿咬着下嘴唇并且不断颤抖着。

她疯一样的撞开屋门,随后一路冲出教堂,她像快饿死的狼一般追寻猎物,她的双眼在不规律的乱转。

街道上小马纷纷被疾驰的霍普吓到,连忙后退让出道路。

霍普狂奔到了图书馆,她直接将门踹开,但是里面没有猎物,别说暮光闪闪,就连穗龙都不在。

她马不停蹄的向任何一个朋友的家中冲去,但全都不在,就连特丽克西也不在魔术车里。

此时霍普已经怒目圆睁,她嘴完全合不拢,口水不断从中淌出,她完全像是条疯狗一样。

她就这么愣在了这里,不断喘着粗气,眼中淌出泪水,但却不是透明液体,而是赤红且有些粘稠的。

“.....”

“.....用力”

霍普颤抖着呓语。

“用力.....用力拥抱我啊!用力改变我啊!”

她崩溃的大吼着,然后轰然倒地,但未失去意识,而是在地面抽搐着,因为那种感觉来了。

恐惧。

那是一种关于存在本身的恐惧,正如利齿一般蚕食着她的希望。

这便是修习无形之术的代价,诱惑必须被满足,躁动必须被消除,修习得越久越深越是如此。

一个不慎便会坠至深渊,成为可悲的疯子,在旁观者眼中是如此,但实际上?

绝望似狼,吞噬念想,是活着,还是已死?不重要。

这便是于恐惧深渊中溺毙的后果,也就是萍琪曾解释过的:“那恐惧越积越多,最终你会活着死去,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死仍活着。”

霍普踱步回房间,她颤抖着拿起了与朋友们的合照,她将玻璃打碎取出照片。

目光如舌般贪婪的舔舐着那相片,随后照片湿润了,因为她真的这么做了,舔舐着照片。

不顾上面的玻璃碴,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照片,到后面只是这样已经不够了,她将照片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尝。

她品尝到的是回忆的味道,那味道如同蜜渍一般,如同走在林间之路,因为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啃食自己前腿。

终于她感受到了一丝安逸,就如同将朋友们吞咽入腹一般,永远的陪伴着她,于是她终于沉沉睡去。

在梦中她又见到那亮银色大气笼罩的山路,但她依旧无法前行,若是有灯则可照亮前路。

但她没有灯,若是有钥匙便可开启一扇门,她也没有,若是如蛾一般便可靠直觉上去,她依旧没有。

那能给予她蛾之力的密传仍留在柔柔的棚屋中,匆忙离开的她没有拿走那本书籍。

于是她只能沿着山路走下,逐渐周围变得模糊,风的轻抚,大气的光芒,那真实的触感,这些都已不见.....

霍普一直走到山下,她来到了小马镇,街道十分安静,她呆呆的愣在那里,时间不断改变着一切,树木枯萎,房屋破败至沙化。

她的毛发脱离,疤痕遍布,身上的皮肤松弛甚至脱落,光芒从中迸射而出,她的身体不断增生,她体温高得如同燃起。

她似乎感受到了力量,不可言明至高无上的力量,正从她的体内迸射而出。

但她微微抬头,走到了一堆沙砾旁,一阵轻抚风散了沙砾,这个位置似乎是友谊教堂。

而在沙砾下埋藏着8座墓碑,她抬头向空中看去,夕阳的暮光照在她的脸上,彩虹挂在天际,蝴蝶于杂草中飞旋。

她低头看向地面,却发现地面如同魔术般化为宝石,她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蛋糕,塞到嘴中却发现是苦的。

一个苹果砸到她的头上,将她的眼球磕出,其如同泄气般化成一滩遗憾没入地面。

“都没了,除了我.....”

泪水自她眼眶中流出,她轻轻挥蹄,飞沙走石统统汇聚成一座座房屋,树木非是重获新生,而是倒退回曾经模样。

在这梦境中,她成为了自己想象中的司辰。

但那几座墓碑仍是如此,霍普轻轻回头,一个带着白色骨制面具的小马站在她背后。

那是被称之为骨白鸽的司辰,不过这只是她想象中的模样,梦境中的虚假之物。

霍普将双蹄搭在骨白鸽的肩上,她哭诉着:“求你了,通晓亡者姓名之神,唤亡者以姓名之神,将她们还给我吧.....”

悼歌诗人掌管纪念,哀悼与回忆,世界会遗忘,但骨白鸽不会,悼歌诗人以及骨白鸽指的是同一位司辰。

骨白鸽只是摇了摇头。

霍普央求到:“被剥夺至无可剥夺之神,求你.....将我的一切夺走吧,将我剥夺至尽碾作碎骨吧。”

骨白鸽不为所动。

于是霍普咬了咬松弛的下嘴唇继续央求:“求你将我与她们的回忆.....”

她似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很激烈,似乎还有朦胧的叫喊声音,像是露娜公主的。

梦魇之月,也就是露娜公主,宇宙公主的妹妹,多年前她们一同执政。

后来反目,于是她被宇宙公主用谐律精华流放到了月亮上,但她又一次被击败,并且摆脱梦魇控制。

宇宙公主再次接纳了她,而在那天她们回到小马镇,便宣布了露娜公主的回归。

露娜公主掌管梦境,在之前的梦中霍普便见过她了。

霍普再次将目光移向了她想象中的骨白鸽,继续流着泪哀求道:“求你将我与她们的回忆.....抹除吧.....”

骨白鸽消失不见,霍普因为没有支撑而摔在地上,她也猛的惊醒,泪水早已打湿了床单。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依旧紧致弹滑,她的毛发仍未脱离,虽然肠胃作痛,但她确信刚才只是梦境。

因为她仍能忆起与朋友们的每分每秒,她缓缓走向教堂大门,地板蠕动,石块与泥土将大门死死的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