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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个鸳鸯怕是疯了不成?老太太还说我是南方常吃的辣子,我看可比不得你!今儿倒是辣子吃了生姜,辣的没治了。”

凤姐被鸳鸯挤兑,心里却欢喜。

都说老太太、太太喜欢她,可若她愚笨笨的,谁能喜欢?

皇帝身边的太监都要揣测君意,她这个头顶三层婆婆的,可不就要更伶俐些才是?

这上头的“太岁”多,最怕的就是心不齐,拿相反的任务叫她做。

她做了这个得罪那个,甚至一着不慎,三面不讨好。

凤姐第一要紧的事,自然是看贾母的心意。因此对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偏偏鸳鸯是个心气高傲的,她几回试探,鸳鸯都不冷不热的。若是打听老太太的私密事,她更是成了个没嘴的葫芦,什么也不说。

今天鸳鸯格外不同,倒是对了凤姐的脾气。

不仅如此,鸳鸯还透露出了贾母对林黛玉的心意。

她老人家居然使计,表面上不在意,放给太太养。心里却暗戳戳在意,只是在意的更隐蔽。

若是那群糊涂人,怕是早理会错了主意,把林妹妹当冷灶烧了。

如今凤姐从鸳鸯这里试探出来,贾母确实没有亲上加亲的意思,但叫孙媳妇供着,可比那些亲外孙女更上一个档次了!

只怕是连宝玉都要退一步去了。

凤姐越想越美,打算回去给姑妈露个底。

其实只要不盯紧了姑妈的凤凰蛋,太太还是很和善的。

不过是拿来供着养着,远着敬着,看心意亲近,倒更自在。

这人都心贱,但凡亲近了便会亲近过头。或是调笑无度,或是狎腻不尊重。林妹妹虽然小,也是世家千金。

拿来当客不当亲,反而尊重。

凤姐心中感慨,贾母果然心机过人。她心中定计,人也跟着舒坦了,正要再拿鸳鸯调笑几句联络感情时,就听见背后有人道:

“叫我好找,奶奶原来在这里。老太太念叨奶奶说去添菜,怎么如今还不去?人家林姑娘都要吃完离桌了。”

凤姐扭身回头,见了来人就喜。

“好精明的小蹄子!倒是逮着空就说起主子奶奶来了!”

凤姐见平儿已经将她找的借口端了来,满心欢喜。她原来见晚饭时黛玉吃的少,就知道菜式不合人胃口。

便叫大嫂子先伺候着,她低头回明太太,出门叫人给黛玉做两道江南小菜去。

如今平儿不用吩咐,已经把菜做得端了来,正好省了她跑腿的功夫。

要不她怎么喜欢平儿喜欢到留她做贾琏的通房丫头呢?这忠心还是小事,最好的便是有眼力见识。

辞别鸳鸯,凤姐带着平儿得意的回去,嬉笑着抱怨太太多事。

说晚饭都快吃完了,偏看见林姑娘吃的少心疼,非叫她费心再做两道讨林姑娘欢心。

如今她既然眼巴巴送来,请林姑娘一定赏脸,多吃几口给她看看!

“哈哈哈,你这个凤辣子,又作怪!”

贾母果然心生欢喜!

不管这事真假,她夸过了,旁人自然会继续做!

她拉过王夫人的手,对黛玉没口子的夸赞。说王夫人温和慈善,虽然不喜说话,可心诚至孝。把外面的媳妇们都比下去了!

“从前你母亲还未出阁时,就由你们太太关照。玉儿,如今我又把你交给了她,又要劳她操心。你快磕个头谢她,也替我这个老婆子谢谢她了。”

她啥时候跟小姑子贾敏要好了?

王夫人心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凤丫头给她上大分,叫贾母高兴坏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贾母的称赞,她脸上也有光。多年的苦劳,此刻也化成欣慰了。

“快别了,姑娘才来,该好好吃饭才是。”

王夫人拉住黛玉不叫她跪,见黛玉一片赤诚孺慕的望着她,忽然就想起进了宫的长女元春。

唉!

王夫人心酸叹息,少不得移情到黛玉身上。觉得女儿虽然在天边,但老天爷到底又赏她天伦了。

黛玉早感动的无以复加。

她七窍玲珑心,见自己被抛给王夫人养,就知道外祖母用心良苦。

如今见王夫人看她母爱弥漫,心里也对王夫人充满了孺慕之情。

虽然不至于拿王夫人当母亲替身,但她本就是个至诚至善的人。别人待她五分,她能回报十分。

当即感激涕零,把凤姐等人也敬爱上了。

她有心虔诚,也就顾不得贾家的规矩了,只当自己才来,可以撒泼,一定要伺候王夫人用饭。

贾母也乐得给王夫人脸面,于是叫丫头们硬拉王夫人入坐,娘几个一起吃饭,心里也甜蜜。于是皆大欢喜,贾母都赏脸多吃了一碗。

旁人都知道是凤姐带的头,如今四面得好!众人比不过她,只能心里佩服称赞。

原本王夫人事多,必定要伺候完贾母才急忙忙吃一回。如今得了空,少不得要在贾母面前多尽尽心,连带关怀一下迎春姐妹们。

加上贾母心里高兴,多吃了一碗饭。王夫人怕她积食,少不得要凑趣说话,叫贾母长精神。

“宝二爷回来了!”

话还没过两遭,忽然有小丫头欢喜道。只见门帘子打开,宝玉跳了进来。

贾母王夫人看见他,如得了个活龙,立刻叫到身边关怀。

这个说可累着没?那个说顺利不?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还不等王夫人介绍林黛玉,他已经看见了。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宝玉看黛玉十分亲近,见母亲在此,也不敢十分越礼。王夫人可不比老太太,虽然疼他,但也真告状叫他老子贾政呼他!

于是他扭头笑问母亲,“太太哪里藏着去了,如今才叫我们兄妹相见?”

“哈哈哈哈!”

众人都欢笑起来,王夫人也遭不住,边笑边拿手打他。

“胡咧咧什么!敢拿娘打趣,叫你老子打你!”

但心里也疑惑,难道真是天凑的缘分,叫黛玉和她相似?

“我是真心的!看妹妹和善,同老太太、太太一般。她又腻在太太跟前,打远看可不就是母女了?跟三妹妹也像呢!”

宝玉说完,黛玉探春不由的相互看看。本来天下的美人儿就相似,黛玉探春还有血脉亲缘,长的像也不奇怪。

只是一个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柔弱无依。一个鲜艳明媚,体态康健,气度不凡。两人气质不同,若不是放在一处里比较,还真找不出共同点来。

探春早羡慕黛玉美貌了。如今被嫡亲哥哥说相貌相似,便是如同夸耀她!

她也早就对黛玉有了好感,这下挽住臂膀更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