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馆内。
虽然是新兴的娱乐互动,但麻将一经现世,便迅速的在整个皮城打开了市场。
大家都对这种特殊的排字游戏着迷不已,而随着麻将的兴起,雀馆这样的娱乐场所,也逐渐在皮城横空出世。
并且,很快就从单纯的打牌的娱乐场所,变成了民众们交友、畅聊的绝佳之所。
持续萧条的经济,并没有让雀馆关门大吉,反倒因为它的赌博性、麻醉性,在整个皮城愈发火爆。
哪怕是在深夜,隔出几条街道,人们也能听到雀馆里传来的搓麻声。
“碰!”东位置的男人伸手抓过两张牌,详装无事的说道,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祖安最高首领林恩在几日之前已经抵达了皮城!”
“二筒!”南位置的男人用力的把手中的麻将摔了出去,暴躁的说道,
“怎么会没听说呢?现在皮城的衰颓,皮城的所有危机,全都是那个人造成的!”
“祖安高层与皮城高层在暗中已经达成了合作,他们把皮城打包卖给了底城的那些老鼠,整个皮城人民以后都将被驱赶到祖安里面,每天吸那里的毒气。
皮城就作为上城,专门给那些达官贵人们住!”
西位置的男人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把手伸向了牌山。
与祖安有关的谣言,在目前整个皮城,都特别的具有市场。
人民的悲惨境遇得不到解决,他们的未来看不到希望,聚在一起分析这些东西,倒成了难得的消遣。
只是今天,貌似有着全新的版本流传了出来。
“昨天,议会邀请林恩·奥莱,去皮尔特沃夫学院,听说,议会要把整个皮城学院,把我们所有的科技都卖给皮城呢!”
东男作为整个雀馆消息最灵通的家伙,每次爆出来的消息都说的大家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我们皮城就是科技之邦,我们就是靠着进步之城的名头才屹立在整个符文之地的,皮城的那些有钱人脑子是傻掉了吗?居然想把学院卖给一个祖安人?
那些底城的老鼠能够看得懂那些技术吗?如果不是为了把学院卖掉,为什么议会要邀请一个祖安人去学院?”
西男伸手摸牌,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议会要把学院卖了!我就!”
南男愤愤不平,又是大力丢牌,把整个桌子震的微微晃动。
“嘘!慎言!”
北男是其中最冷静的一个,针对大家的讨论,他从来都没有插过嘴,可看到南男即将说错话了,还是出声提醒了一下。
“这有什么好慎言的!我就是要说!就算执法官把我们全都抓进去了,我也要说!
学院是整个皮城的学院,不是议会的学院!议会没有资格把学院卖给祖安!”
南男语气虽然暴躁,却也么有那么口无遮拦了。
进化日、进步之城、强大的科技……
以上种种代名词,自从双城分离,皮城的执政者下定决心要脱离祖安的影响与之划清界限开始,有关欧什拉?瓦祖安的一切文化,都被抛弃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我是谁?我从哪来?我到哪去?
对一个城邦、一个国家的认同感,势必要在它们的历史当中去探寻,势必要感受它们的文化。
而没有“历史”的皮城,所能带给这些民众唯一的,便是与众不同,即便在整个符文之地,都能让他们堂堂正正的挺起胸膛,高声喊出我是皮城人的文化。
如果我们失去了进化日,如果我们失去了进步之城,如果我们失去了强大的科技。
皮城就不再是皮城,那我们这些皮城人,又将去往何方?
南男的暴怒,或许就是这种心理的真实写照,而抱有这样心理的人,在整个皮城,都不在少数。
眼看着事态要彻底的沸腾,东男赶忙摆摆手:
“冷静,冷静,我还有消息没说呢!
昨天议会邀请皮城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泄露了出去,我们皮城的民众团结一心,一齐前往皮城学院大门口,掀翻了车辆,拦住了林恩离去的道路。”
“好!然后呢?”
南男、西男两位精神一振,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连牌也不打了。
东男这下可不乐意了,赶忙催促道:“拿牌拿牌。”
“你赶快说,说完我们就打。”
东男被逼无奈,只能加快了讲述的进度:
“议会调动执法官,在枪支的逼迫之下,我们跟林恩僵持在了一块。”
“该死的议会!皮城就是被他们那群家伙的卖掉了!”
“最终,一位叫做普林西普的学院学生,从学院的内部枪击了林恩,现在的林恩生死不知。”
“打得好啊!普林西普就是我们的英雄!就该这么打!最好能够把整个底城的人统统杀光就好了!”
南男跟西男两位,激动的不能自已,好像那枪击林恩的英雄是他们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这个好消息的缘故,今天晚上南男跟西男两位,手风倒是顺利的很,一下赢了一大笔钱。
深夜,雀馆关门。
东男跟北男两人结伴而出,游荡在了寂静无人的大街上。
“组长,消息散播的很顺利,皮城没有酒馆,这麻将的普及,雀馆的开办,着实是一招秒棋,也不知道是谁研究出来的。
这麻将确实是好玩。”
东男,也就是莫里斯,目前是宣传部麾下,对外情报部门的一名普通情报人员。
“对外,你应该叫我琼。”
北男无奈的看了自己这个下属一眼,叹了口气。
身为祖安派往皮城第六情报小组的组长,琼是一位相当有经验的情报人员,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是被赛维卡大姐头亲手发掘的,当时还叫“酒馆”的组织当中的一员。
因为他丰富的经验、沉稳的性格,他很快就被组织上委以重任,被派往了皮城。
琼很珍惜组织上给予的这次机会,也十分小心的完成着组织上交给自己的所有任务。
在进入皮城的前半年,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以一个落魄商人的身份,依靠一点点微薄的资金,逐步在当时的皮城扎稳了脚跟,并且依托于自己的住所,构筑起了以邻居、熟人为主体的人情网络。
也是从彻底在皮城立足之后,他才源源不断的将消息,传回了祖安。
至于这一次,上头给出的任务是,将林恩主席有关的所有消息,包括谣言,一齐在整个皮城散播。
虽然不明白上头的用意,但琼很清楚情报部门的铁则,一丝不苟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雀馆,就是他们平日里,一直散播消息的主要场所。
眼前这个做事毛毛躁躁,颇有些不沉稳的家伙,叫做莫里斯,是他的下属。
情报部门的扩充势必带来新鲜血液,莫里斯就是组织上分配给他的伙伴。
两人在这半年内一直都相处的非常愉快,对外也是叔叔与侄子的关系。
“好吧,琼。”莫里斯虽然顺着琼的话,脸上却不以为意。
或许是莫里斯这幅不以为意的态度,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曾经在情报工作中的经验,琼心中一紧之下,立马低声说道:
“莫里斯,最近我们两个都要蛰伏一下,如果上面没有任务的话,我们就不要外出了,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啊……这么久了,不知一直没有出事吗?
皮城的人根本就意识不到我们的存在。”
“情报工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谨慎!”琼低喝一声,脸上带着些许的怒容。
莫里斯微微一愣,也有些敬畏的缓缓点头。
经过莫里斯这一打岔,琼好像微微想起来一点,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感觉到不对劲的了。
酒馆是个流动性很强的场所,所以能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况且曾经的祖安乱的跟什么一样,根本不会有人对来来往往的人有所防备。
可是雀馆不一样,在雀馆的,一般都是附近的居民,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
加之执法官体系……
话说,最近雀馆是不是来了很多的生面孔啊?
刺耳的尖哨好像是为了响应琼的警兆,不知何时开始,两人的位置,已经来到了一个逃无可逃的逼仄角落。
一束从远方射出的大灯打在琼跟莫里斯的脸上,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琼知道,第六小组,暴露了!
像是行军一般的急促脚步声在这片空旷的地域回荡着,简单的思考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之后,琼彻底的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组……琼!我们该怎么办?”莫里斯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着,他们不会被发现,转头,执法官们便已经找上了门来。
而且从这隆重的架势来看,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莫里斯没能等来组长的办法,等来的,只有一只好像是铁箍一样的手。
琼死死的抓着莫里斯的小臂,好像要把它彻底的压碎一般。
“莫里斯,你听我说,我们的行动并不算隐蔽,消息是从我们口中传来的事情只要经过指认,瞒不过任何的人。
这次的执法官们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我们能够逃脱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所以,莫里斯,你听我说。
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一口咬定,你只是收了我的报酬这才选择散播那些消息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听清楚了吗?”
“琼!”
“一切都是为了祖安!一切都是为了林恩主席!保守秘密,本身就是我们情报人员的天职,答应我,莫里斯。”
莫里斯心知,琼的所作所为,是将原本分散于两个人的责任,都汇聚到他一个人的肩膀上。
他会承担最大的压力!
莫里斯不能答应!
冰冷的感觉突然顶在了莫里斯的喉咙上,他下意识的往后一仰,一只手猛地从他的腋下伸出,把他架在了那里。
“你们别过来!”
琼用刀抵住了莫里斯的喉咙,步步后退。
格雷森在执法官队伍的最前方走了出来,看着已经是在负隅顽抗的,叫做琼以及莫里斯的男人。
从谣言开始,一步步的网上追溯源头,这的确是一件工作量非常大的事情。
但,有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比如现在,不就抓到了这两只老鼠吗?
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内讧了吗?难道是另有隐情?
要是平时,在梅尔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活捉的情况之下,格雷森的确是拿这个人没办法,但是现在。
琼色厉内荏的在莫里斯的喉咙部位压出一道血痕,他左顾右盼着,像是一只困兽。
只是……
琼的眼前一花,紧接着后脑勺就被击中,手上一软,朝着身后倒去。
莫里斯很想转身去看看琼的情况,可他不能,他要是真的转身了,琼所作的一切准备,那就都白费了。
他颤抖着双手,迎来了执法官们的手铐。
……
“负隅顽抗没有任何的意义,究竟是谁指使你传播这些谣言的,你身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琼此刻,全身上下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
格雷森面容冷峻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对于这种散播谣言,妄图颠覆整个皮城的人,她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警官,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只是说的好玩的啊!警官!
我也不知道,散播谣言会有这么大的过错!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琼痛哭流涕,大声的悔过着。
格雷森看着琼的这幅模样,就恨得有些牙痒痒:
“呵,还说的好玩的,还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指使那个叫莫里斯人,让他帮你散播谣言?”
格雷森刚想动刑,可见到琼此刻的状况之后,还是有些无言。
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个男人,的确是个好汉。
梅尔坐在暗处,安静的听着这一场闹剧。
眼前的男人背后站着的是谁?除了林恩还能有别人吗?
本来梅尔也被蒙在鼓里,可最后林恩被枪击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粗糙,粗糙的瞒不过任何的有心人。
当然,他肯定也没想隐藏吧。
只怪自己,一直都错误的判断了林恩的意图。
他的野心真的很大很大,在拥有拿下皮城的能力之后,就立刻想着侵占这片土地了。
可他又真的很信守承诺,只是一封仅被她们两个知道的信而已,就一直没有主动开战。
所以,你后悔吗?
在祖安还没有强大起来的时候,签订这样的契约?
应该不会吧……因为你就是那样的人。
做错了事情只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弥补过错,而不是追悔过去。
只是这一次,林恩,是我赢下一局!
不枉她挖空心思,特意锁定谣言来布局。
“走吧,格雷森警长,我们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那这两个人?”
“就关在这里吧,不去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