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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玄幻魔法 > 牡丹与蔷薇 > 第六章 过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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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卡森的遇见、相知、相爱,相守,被薇认为是生命中的春天,并没有多少海枯石烂、山盟海誓,平缓、柔和、温暖的爱带给自己的力量远远超过那些烟雾弥漫的过往。

尤达有时候打电话过来,抱怨阿列克谢越来越孤独了,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活泼可爱,薇万分不解:“阿列克谢不必像别人,他就是他自己,他没有义务长成谁期待的样子,做他自己就好了。”

卡森挂了电话,也不知道尤达听见薇的抱怨没有,尽管有时候会让人尴尬,但这就是薇热忱、真实之处:“别激动,他爸爸也是关心他。”

薇不认同这个说法,越说越气:“是关心还是控制?”

卡森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们确实不能要求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在失去妈妈和姐姐之后还能像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但是薇,尤达和阿列克谢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呀,安娜是不在了,阿列克谢和尤达还活着,活着,他们就有机会重建美好,这难道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好吧。”薇点头,有时候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卡森拥抱着薇,指着薇手上书中的一句话:“你看,就像这句话说的,孤独无法冻结热爱生命的心灵,希望阿列克谢也一样,总有一天,时间和距离会使他们走出那片伤心之地。”

维珍问:“为什么你冰箱里总是空的?”

南芳把冰淇淋递给维珍,想了想,这可不是因为爱干净的原因:“坏掉的冰箱里的食物,如同过期的人生,所以就要丢掉丢掉!”

“说得真好!”

维珍帮忙扔掉冰箱里的过期酸奶,有2个年轻背包客来买咖啡,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南澳口音,他们问这附近有住的地方吗,南芳自然推荐了维珍和她男朋友经营的民宿。

“那个是你的母亲吗?”维珍指着墙上一副黑白相片问,不等回答,又说:“你真像她。”

南芳不动声色,可是心里面反应很大,对维珍的这句话非常非常地不认同,激烈地在心里面跟她争辩:没有!我才不像她!我就不要像她!

然后南芳发现了一个事实,目前的人生过成这样子,一直这么倔强,这么任性,总是经常习惯豁出去,也许,正是因为我刻意要挑一条跟母亲相反的路,我要成为一个跟母亲相反的人,我不要像母亲那样活着。

其实我要做的就是一个勇敢的,不会轻易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不会轻易爱上相貌漂亮的男性,遇到变坏的爱情能够有勇气撒手,也有能力从一个泥潭当中抽身出来、免得自己越陷越深的这样一个人。

遇到问题可以挺身而出,有能力解决的这样一个人,这就是一个跟我母亲相反的人。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二十多岁,墙上的她这个时候也二十多岁,听到有人跟我说,我跟她真像,就好像有人在说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一样?

维珍的这句话像一个咒语一样,在回忆的隧道里面,像是突然间推开了一道尘封的门,这道门让人进去了,南芳看到了过去一直忽略掉的,或者是故意没有想起来的种种回忆。

南芳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一直只用一个面向去看母亲,只看到了她的一个面向。

母亲是个孤儿,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家,爱上了父亲,哪怕后来知道他有另外一个家,她仍然决定留下来,因为他在那里。

她这一生并没有走出自己的路来,从爱上父亲开始,她一生都在让自己陷入困境,是不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犯了很大的错,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然后她就要用一生的岁月、用她的一切去弥补这个错?

南芳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想起来小时候和母亲在康提的时候,在照顾自己的同时,她不停地在外面打零工。

为了存够去找父亲路上所需要的车旅费,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一天要打三份工,父亲一直没有来信,她那个伤心绝望的样子就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年少的时候去找母亲,看到她自暴自弃,为了摆脱我快点出门,用灯砸了我的头,在那种惨淡的灯光之下,血流之下,母亲的那一张倦脸,那么瘦的样子,对我来说,简直就像鬼一样,比南家还可怕。

直到后来的后来,发现她在疗养院的真相,以及她所遭受的那些,自己后来才知道的、非人的折磨,这些往事突然都涌上来了,南芳过去总是想,母亲最大的错误,她所受的苦,就在于她不肯、不愿意对一个男人放手。

可是在那一刻南芳突然明白了,母亲人生中这么多个难关,在她清醒的时候,有很多时候她都可以一走了之。

她甚至可以让我成为一个孤儿,但她都没走,她不愿放弃的不是男人,她不愿放弃的是她的孩子,她不愿放弃的是一个家庭。

对不起…………

在这个下午,南芳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恨的是父亲,原来对母亲,一直也是怀恨在心的。

有时候,南芳也会想,为什么会回来这里,是因为小时候一直希望和母亲回到这里吗?

那个时候,每一年去找母亲,每一年都在幻想离开南家,幻想母亲今年会不会给我一个惊喜:她会突然良心发现,她会突然出现在南家,把我带走,每一年都这样幻想,每一年这个幻想都没有成真。

小时候,那几年,每次去找母亲,每次都被她赶回南家的那一种不甘、那一种憋屈和怀恨在心。

我不怪父亲,我反而是怪母亲,她是那个应该带我离开南家那个尴尬地方的人,但是她没有。

遇见金正康的时候,就决定要靠自己,和他一起离开南家,不管别人怎么说,哪怕在黎先生那样的人眼里,这是一意孤行,一种孤注一掷的冒险,自己也硬要走出一条路来。

这种倔强、一意孤行,是我和母亲相像的地方,某种程度上,现在算不算是跟她和解了呢?

维珍走后,南芳陷入沉思当中,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莫名其妙地接了。

“喂?”

一阵沉默,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很熟悉。

他问:“你好吗?”

这声音有多久没听到了?快两年了吧,他怎么还没忘记我!

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难过,已经分开多年,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又乍起波浪,南芳觉得有些厌恶,可却分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很好,有什么事吗?”

“我们见一面吧!”

“没这个必要。”

“你把琴行卖了?”

“是。”

“其实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到底好不好。”

“这个问题我刚刚已经回答过你,我再强调一次,没这个必要。”

每周周五晚上,南芳会关闭咖啡馆,去市区东边一家舞蹈机构跳舞,一直有跳孔雀舞的底子,再捡起来也并不算难。

跳得大汗淋漓,累得躺在地板上,一直以来,经历的男女关系都太凶险了,南芳问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存粹的爱情吗?

真是可笑,爱情这个东西,人们已经足够美化它了,事实上它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美好,它也只是人类情感当中的一种而已,它被放大了,被推崇了。

曾经,我和金正康之间亲密无间,我们靠得那么近,但到后来竟然坐在一起连一句话也没有,那么大的空洞在我们之间,我有一种渴望,多么希望这个洞可以填补,但最后我们谁都无能为力。

人是多么不可信的一种动物,南芳觉得这其中包括自己,就像和他的婚姻,虽然身处其中但也慢慢地看着和他之间的情感由浓烈到变质,这个过程,让人五味陈杂,情感必然会变质。

可正因为对人性悲观,所以才会爱上他,甚至到现在也无法忘记他——居然在这么龌龊的世界里还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