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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冲见火炮倒了,火枪也不起作用,自然要寻找其他办法。他甚至提起那杆没什么用武之地的枪,准备上对头的后方搜集一波炼魄。

“派个侦察斥候吧!”弗朗西斯却拦在王导冲身前:“你是全队指挥,跑到侧翼来,不可轻动了,战局还在变化。”

王导冲用法眼,也穿不透层层雨雾:“这件事还是我自己调查为妙!”

“哎,将帅岂可轻动。”弗朗西斯的大明话虽然说不利索,但起码已经能让人听得明白。

不久斥候连续来报:“炼魄潮的前锋军已经把阵地撕开了大口子。”

“双方阵线已经呈现锯齿状撕咬在一起。”

“不能再用火炮了。”

“有炼魄怪向着民居去了,岛民都钻进了更深的地道,把我们隔断在了中间。”

“另一个侧翼,被鱼人彻底破开,并且准备向着海滩方向迂回,老二老三,还有几个人就要被包圆了。突围够呛。”

王导冲昏君点数+1,他颤抖着手,艰难的举起来,揉一揉眼睛“那尸鬼大军呢?起码也还有一百多人吧!”

斥候忽然低下头去:“老大,那不过是一群,毫无逻辑的行尸走肉,骨子里自带慕强基因,还是倭寇……他们一看炼魄怪那么强大,来了个阵前倒戈。”

天大雨,看不清路况,弗朗西斯带着本乡斥候,敲着村里的一口大铁盆。

王导冲的队伍虽然不会打仗,没有什么规则,但最基本的行进后退,许多人还是了解的。

击鼓进军,鸣金收兵,敲锣撒丫子跑,吹唢呐那是雄壮而烈的凉了。

撤退的命令发出以后,倭寇们亮闪闪的刀还在照着身边的人劈下。

欧阳公子和蹲草俩兄弟躲在坑里,闻着不远处传来的鱼腥味和近处飘飞的血雾。泥泞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染的不变颜色,仿佛身上一下子多了几十斤的重量。

而他们几个,还在进行无聊的对话。

“你听说过陶甲没有。厚泥土凝结在衣服上,可以结成陶片铠甲,兵马俑似的,懂不。”

“陶甲能抗一刀?”

“至少不会让刀划破肌肤。”

“如果对面用的是锤一类的打击武器呢!”

“那完。”

鱼海涌来了,一股股的鱼浪,竟然很快将浮木寨人的身体全部淹没。

放眼全线,每一个战壕里都塞满了跳跃的鱼。

尸鬼,大部分是从墓地,烂冢里爬出来的。虽然没有士气、忠诚度、道德感,但体内毕竟还缓存了几克的灵。于是他们也必须进食。

他们并不在乎鱼的腥味,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德与仁,只要有刀有武,就要扩张,就要搅闹大明。

有负面消息传来,王导冲麾下的一号人物,擅长使用双刀流的坂田铜尸,已经反叛。

又是反叛的味道。

“这下不成了!我们都要往山里跑了,打不过……”欧阳公子回头,就看见王渊冲提着钢枝缭乱的狼筅,杀的一身污秽,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惶惑和迷茫。

这样一个汉子,被炼魄潮冲击的怀疑人生了。

王小张猫着身子,潜行者一般,躲在王渊冲身后,偶尔才探出半块头来,他不知从哪里提来一张弓,腰里配备了半壶弯弯曲曲,翎羽凋落的箭,神色格外紧张。

妖魔毕竟不同道。

魔修在为魔之前,如果不发发狠,怕也难过厉劫。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把箭进行了分类,有些适合远距离射击。有些则没有准头。

看到他的手如此稳定,王陆沉也松了口气,至少他已经不怕战斗,不是那个躲在黑兜帽里的神秘鬼步人士了。

鸣铁锅的声音还在继续,大伙儿发现,东西南都已经出现了伏兵,只好往北边的树林里跑去。

整个小岛都是潮湿的,土壤踩下去,会把脚吃在泥里,拔出来都有些吃力。

村子中心的俎,也仿佛被施加了诅咒一般,整一片红光乱滚,地裂,雷鸣,黑云惨变。这就是终结了吗?

王导冲拽着枪:“我要去抢俎!”

他猛然向前大踏几步,脚下的烂泥也让他滑了几个趔趄。好在如今他的平衡核心够稳,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呼呼之声不绝于耳,深海的灯笼以很高的速度,掠过人的头顶。各种没见过的奇异海底生物,浑身发着青光,从天空中游龙一般掠过,又猛然下坠,砸在地里,立时泥浆四溅,威力能冲倒盘根老树。

这一下,原本都在悄然撤退的二十多人,忽然就被暴露在光源之下,强光让人的眼睛收到刺激,不自觉的打起喷嚏。

铁盆敲击的声音更响了。众人在青黑色的光里发足狂奔,要把这声音摔在后面。但那声音却越来越近。

不时有灯笼鱼落在人的身边,而被砸中的人,顷刻就被黑泥与吞噬一切的黑暗淹没了。

王导冲的侧翼,也很快暴露在群鱼之下。就像看见了脱钩的饵,在忽然间,来自四面八方的鱼群,扭转了尖头,朝着一个方向攒去。

半块海岛仿佛坠入大海,泥地都跟着剧烈的抖起水花。

欧阳公子绷不住好奇,回头观察情况,就看见三头失控了的大鼋,四肢飞快的倒腾着。小山丘般的身躯就快速向前疾驰。

所过之处,地平树倒,宛如犁地一般,鳞甲四周向外还滋出滚滚黑泥,一团团向着前方飞过去。

被黑泥击中的,登时口鼻倒灌,气息全无,倒地抽搐。

跟在大鼋背后的,是一群抡起刀剑的尸鬼。

倭寇也毕竟是倭寇,饥饿,生存,嗜杀,侵袭的本能一旦被唤醒,就宛如苏醒的野狗一般,疯狂嗫咬,吞噬,挠,扑,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求杀戮场的胜利。

“击杀倭寇!”王导冲这次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

但此刻,不止是刷副本误入此地的欧阳公子、仙山宗门之流,就连扛山村的老弟兄也都怕了,像被点燃了尾巴的马,不顾一切,朝着民居更深处跑去。

弗朗西斯愤怒的朝着王导冲的头上来了一下:“我很生气,你是我见过,世界上,寰宇之内,四海中,最差的指挥官。”

“我从来没见过,大军像过街老鼠一样撤退,甚至没有殿后和掩护的。”弗朗西斯在风雨中的呐喊,显得格外有震慑力。

王导冲这才注意到,好几个炮手都彻底无了。那都是弗朗西斯从西国带来最精锐且最擅长角度的炮手。

当一条被放大了几倍的鲇鱼群压过一道工事,并且向着四周摔砸飞鱼后,火炮,火枪的声音完全没了动静。

弗朗西斯心脏骤停。

王导冲还在前面疾走,忽然听见背后一声闷响,然后是铁锤掉落在泥里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弗朗西斯太阳穴的凹陷处已经被矛锤生生砸出一个大坑。他竟自我了断了。

可是渐渐,他的身形竟然从右肩膀到左肋下,笔直的分开来。这是有人在偷袭他!用的还是很锋利的长刀。

翻身再看前路,一群穿着奇异的倭寇尸鬼们,拔出明晃晃的打刀,野太刀,将王导冲围在核心。后面黑影里也蹲了一两个,随时准备偷袭。

“杀倭寇!杀倭寇啊!”王导冲咬牙切齿,声音也有些嘶哑,但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哑着嗓子的呐喊。

他身边的随从飞僵,昔日的大家乡保安队长高文,原本想要借助倭寇力量搅闹大明的想法,成了无立场和原则,且不切实际的昏理。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也会痛心疾首,垂泪涕泣。

此刻,他神打附体,几个跳步,就跃入尸鬼群中,左右开工,宛如提线木偶般,身法僵硬却又快速、诡异。在倭寇群中划了一个圈,锋利的指甲立时切开两个人的喉咙。

王导冲大喝一声,使开运枪的功夫,将枪抖擞急递,很快,枪刃就顶上一个倭寇原本有些脆弱的腰椎。一路推着走,杀出重围去,周围的倭寇都被那一嗓子大吼给震慑住了。

等反应过来,王导冲已经从最薄弱的圈子奔了出去。高文又在后连续以快拳利刀搅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几条鱼能够冲上来拦路。

渐渐的,他感到了队伍后面,欧阳公子跑丢了一只鞋,在最后一摔一走。

流动的泥土中,众人跟不上队的,被人拽着往前跑,心跳的笔兔子还快,眨眼间就到了最后的民房,前面一条河水,最深处原本只没到腰,但最近无故涨水,已经没到两岸民居的门口,下可飘船。

对岸就是妖怪们的领地。黑鸦使者已经来过,大约是不允许过界的。但而今已经到了事态紧急的时候,不能因为一纸合约而停下。

于是,一边让大伙儿进破房,设拒马,另一边派了王陆沉去找对面的妖怪说情况,希望能够找来援兵,又怕他一个人不够,又让张游也跟着过河去。

张游却拒绝了,留给众人一个背影:“你还是让王地去吧!我擅长涉水不假,所以适合逃命。他游得太慢了,正适合当你的使节。”

王地却抢着说:“游哥!你去吧!此事紧急。”

军令催发,张游再转过身来,已是泪眼:“好兄弟!”

王地也颤抖着手,上前拥抱:“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