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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锁烟浓 > 第98章 自毁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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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二皇子。二皇子刚开始出宫,大都是为了身负重任在外斡旋的刘广成筹措经费。刘广成人在外,联系却不断,二皇子三不五日的就能收到他一封书信。信里除了汇报某某高官,谁谁大将,如何如何被他慷慨陈词打动,誓愿效力二皇子等等的自吹自擂,和自己怎样餐风露宿,历经千难万险的诉苦。再剩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钱。什么计划赶不上变化,途中横生枝节,杂七杂八的花项数不胜数云云。搞的二皇子现在一看到他的来信就头大,硬着头皮打开一看,果不其然还是要钱。

又气又急还不敢耽误,只得一面回信嘱咐刘广成节俭用度,把钱花在刀刃儿上。一面向商会黄会长施压。黄会长初时还行,二皇子一来要,还能挤牙膏似的挤个一两千两,再后来就是死猪躺在水案上,任二皇子如何威逼利诱,一两银子也不出,只说是没有。二皇子无奈,只得另想办法,又打起义王的主意来。谁知义王也是换了个人似的,非但一两银子不给,还直说是为了二皇子好。二皇子气得无法,只得冒险从户部挪借。且一借不可收拾,越借越胆大。手脚也越大,银子像流水一样使了出去。

手里有了银子,就更不愿回那规矩森严冷冰冰的皇宫了。所以二皇子是在两天之后才得知圣上要见他。整理了一番,才忐忑不安的来到春暖阁。

此时的圣上反倒气过头了,又替应铎想了起来。看着各方明探暗探汇报上来的材料,首先明确的是应铎并没有加害父兄之意,所作所为只是在争宠和拉拢上下功夫。也算是正当竞争。既在海边站,便有望海心。身为皇子哪有一个人不想做太子当皇帝的?嗯?尤其应铎排行老二,太子之下众皇子之上,换谁也会觉得太子下来便该轮到自己了。

所以二皇子来时,圣上的心情已经是相当的平和。可是为了以示惩戒,还是沉着脸问道:“这几日去了哪里?可做了些什么?”

“儿,儿臣,……哦,这几日户部正忙着处理山北赈灾。山北气温突降,人畜冻死冻伤无数。吏部正四处调拨财物,需要人手……”

山北天灾是二皇子在去户部借钱的时候听到的。情急之下拿来做了借口。但毕竟还是心虚,所以在说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他也知道圣上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怕被当场揭发出来。

“嗯。”圣上只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其实对二皇子的行动了如指掌。“朕让你们出宫行走,本意上也是为了让你们体察民情,熟悉吏治。所谓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练。只有真正见识过经历过才能清楚事情的原委始末,日后便是有人想从中捣鬼,也瞒不过你们的眼睛。”

见圣上又要开始说教,二皇子又是放心又是心烦。还以为圣上巴巴的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身形立马垮了下来。

没想到圣上语气一转,画风突变:“可你们一出了这宫门,就蹄子爪子都露了出来!那红伶馆是何等腌臜之地,你去也就罢了,还敢自报家门,说你是当朝的二皇子!你也不怕辱没祖宗!”

二皇子越听越心惊。这当朝二皇子这话,他只给小红伶一人说过,还是床笫之间情浓之时的私密情话。没想到圣上连这也知道。想到此处,腿一软,早已跪伏在地,口不能言。

“倘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大做文章,你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这天家的颜面何在!”圣上厉声道。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他偏不信这个邪。再美的美人她也是人,是人就没有好稀奇的。所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还能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在这位圣上眼里,二皇子假借户部之事为自己遮掩,甚至于眠花宿柳都不算是大错。错的是他不该动了真情,还将自己的身家底细和盘托出。

“儿臣……羞愧难言!”二皇子情知无可辩驳,重重一头叩在地下,口中说道道,“日后定当谨记父皇教诲,谨言慎行,洗心革面,再不会踏入红伶馆半步!”

圣上对他的赌咒发誓并不理会,只起身在殿上来回踱着步道:“我已命天下第一名士姚文远老先生进宫,教习你功课礼仪。你须得好好听命,刻苦攻读。若再是任性妄为,朕定不轻饶!”说到最后两句,圣上的语气变得轻而严厉,回身看着二皇子。二皇子不由心里一颤,听出了圣上语气里寒意。忙连连叩头,不敢作声。

“还有你从户部挪用的四十万两银子。”圣上又坐回了龙椅上,回身从宫人手里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说道,“为了杜绝贪腐,我朝历代都不允许任何人私下动用库银。你虽是皇子,但此例一开,恐怕下面官吏会纷纷效仿,到那时再想收拾就晚了。所以我会明令下旨将你名下的产业拿出一部分折变充公。以儆效尤。”

四十万两!二皇子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就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竟然挪借了四十万两银子?没有这么多吧?可他身为皇子,天生对银钱之事没有概念,哪里能想得出个所以然来。只懵懵的直在哪儿,脑袋里一片空白。

“哼!”圣上一声冷笑,一看便知道他这儿子被人当了冤大头了。唉!哪里像他半分哪!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已经在想怎样让户部的那些个仓鼠们把吃到嘴里的再给吐出来。他的儿子能是让人好欺哄的!

二皇子却在这时才反应过来圣上的后半句:你名下的产业!他应铎的产业?!他哪里来的产业?

“你们生在皇家,自然有皇家的尊荣富贵。”看出他的疑惑,圣上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责成苏家兄弟在外面营谋,矿产,土地,工商农牧皆有涉猎。获利皆平均分配于你们六兄弟名下。此事谁也不知,便是那苏家兄弟,也只知是另有其人却不知是谁。今把此事告知与你,是让你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在户部挪借,那是在教会别人来挖自己的墙角!那户部是国库,是朝廷的根本!朝廷上下有几十万官吏,一旦人人都向那里伸手,试问你有多少家底够他们挪借?!那不是自毁长城吗!”

圣上说的痛心疾首,二皇子的脑筋却始终还在名下的产业上打转。一时喜一时又是气。喜的是他这些日子尝够了没钱的难和有钱的甜,这猛然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座金山。一时激动的心痒难耐。气的是早知道花的是自己的钱,他就不会那么大手大脚的了。现在平白损失了四十万两,真是越想越心疼。

“至于经你手任命的那些个官员,”圣上抬眼看住二皇子,又倏然转开视线。他是想警告二皇子再不可弄权,可又觉得至于赶尽杀绝吗?这朝中买官卖官的岂止一个两个,何苦拿自己的亲儿子作法呢?所以转而说道,“朕会另行考察,若真是贤德之人,朕自会重用。但若是像刘广成这等蛊惑人心挑拨作乱之徒,朕一个不留!”

一听刘广成三个字,二皇子顿时汗出如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上头呢!圣上既然能连他跟小红伶的体己话都查的一清二楚,难道能放过这等大事吗!还有外宅!二皇子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酒色误事啊!这些天沉溺在小红伶的温柔乡里,竟然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外宅离红伶馆只有一街之隔,可他却一次也没有去过。或许就是因为离得近,觉得眼皮子底下也出不了什么事情,所以才疏忽至此。

“你回去吧!你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不会将你怎样的。但你也要争气。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若是再犯此等错误,就别怪父皇心狠。”圣上说到此处,不由兀自心酸。又道,“你们要听话!便是身为皇子,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不用殚精竭虑担惊受怕,这样难道不好吗?你们以为朕这个位置好坐吗?可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窥测!你得威加海内,恩泽四方,让所有人满意,稍一疏忽就能激起民变宫变。做个闲王却是何等自在逍遥啊,为何一定要争这个皇位呢?想当初,朕是迫于无奈,我不杀人便会成为他人刀下之鬼,这才奋起反抗。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何曾是从一开始便有此心!只要你们听话,父皇自有办法可保你们一世无虞,安度春秋。铎儿,你一定要听话呀!”

二皇子此时心乱如麻,哪有心思听他痛述革命家史。只想着赶快打发人出宫,去外宅看个究竟。虽然心知凶多吉少,可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只要他们在,即便自己再出不了宫,外面也能有个耳目眼线。不至于孤陋寡闻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从圣上的话中,他已知自己入主东宫无望。可是他不死心。他才不要做什么闲王呢!圣上再是能耐,也活不过百年,就凭剩下的那几个小崽子,哪个是他的对手啊?!

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点头称是:“父皇谆谆教诲,儿臣谨记在心。请父皇放心,儿臣日后一定听父皇的话,绝不会重蹈覆辙。”

匆匆谢过恩出来,就派人去了外宅。可却丝毫没想过小红伶的死活。或者,他已知道小红伶必死无疑。他知道圣上的手段做派。为了保全皇家的脸面,必不会让她作为知情者留存于世。说不定整个红伶馆都遭血洗。可是,他毫不在意。跟自己的死活比起来,任何人的死活都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应皇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朝歌。他们此行正赶上山北遭遇了近年来最大的一次天灾,气温突降,连下暴雪。人畜死伤无数。他们此行的随从都是义王精挑细选出来,跟着义王几进山北的,各个经验丰富,可饶是这样,仍有两个随从受寒引发了旧疾,死在了路上。小麻花虽也被冻伤,但好在年纪小,身体恢复得快,加之留在客栈将养了将近一个月,所以当应皇子从货场折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生龙活虎。应皇子是一行人的重点保护对象。在山北的时候,徐天意花重金购得一匹善于驮人的大叫骡,几个壮实的随从轮番驾着骡子,为身后的应皇子挡着风雪。应皇子开始死活不肯,可经不住人们劝说,说他要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无奈只得从命。就这样才得以扛过严寒,平安回到朝歌。

义王见到应皇子那一刻,真有一种骨肉团聚的感慨。细细听了应皇子一路的经历,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夸赞应皇子遇事不惊,处理得当。其余再没有多问。只是细细端详着应皇子的面色,问他可有咳嗽,有没有觉得气喘,生怕应皇子冻伤了肺。应皇子便说,他一路带着皇妃所做的围脖,掩着口鼻,并没有冻伤。义王自己腿上就带着皇妃所做的那什么护膝,热烘烘暖融融的,风吹不透,寒气不侵。因此这才放下心来,嘱咐应皇子这几日好生歇息,让铺子里的大夫开些补药调治身体。就让应皇子回去了。

应皇子一回来,这府里上下顿时又有了生气。外面是麻花兄弟和撒子你来我往咋咋呼呼,里头的丫头们也是莺声燕语格外的有生气。天公也作美,这几日风停雪住,气候回暖。人人都是身心舒展,脚步轻快。就连二门外的婆子们也笑语晏晏的,不再是门神似的面目可憎。

只是内院又飘起了药香。应皇子调理身体自是不提,只是回来一见皇妃如此,忙又请了胡太医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