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白于鹄还未回来。
“小白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越寒烟和江晏清他们就坐在自己位置上干等着。
什么事也干不了，也不知道目前是什么状况。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江晏清顿了顿，“再说了出了什么事，我江家还保不住一个人吗？”
想起旧事，江晏清声音柔了下来，下巴搭在越寒烟的肩窝上，懒懒的：“我当年这么拼，将江家做到如今的地位上不就是为了能保住自己想护的人吗？若连小白都护不住，我这一生不都白干了。”
“当年连你都保下来了，不是吗？”
提起以前的那件事，越寒烟也难免感伤，“谢谢你，当年力排众难，将我保住了。”
无论过了多久，当年是江晏清赤红着眼的模样一直都在他的心中不变。
哪怕当年的那个少年老了，可却还是年少的样子，未曾变化。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爱死老子了。当时是不是觉得老子帅炸了。”江晏清搂紧怀里的越寒烟，恶狠狠地说道。
越寒烟却白了他一眼，“你说话不要总这么粗鄙，都这么老了，也是老首长了，还这个样子。”
得不到答案江晏清不依不饶，作势就要挠越寒烟的痒痒肉，同时还不忘威胁：“你就说是不是，是不是！”
越寒烟被挠得直笑，“江晏清你要反了是不是”，一边说一边笑，不断拍打着江晏清的手。
“你就说是不是吧。”
这样的举动江晏清早就很想做了，但是因为心里的隔阂，他一直不敢放开去对越寒烟。
深怕自己逼得太紧太热情会让越寒烟厌烦，一不小心就将人放跑了。
他长得没有越寒烟这么好看，这人都老了，却风韵犹存。尤其是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淡然感，更加让人着迷。
而他早就变成一个老头子了，隔壁家孩子见到他都要凶哭的程度，与越寒烟一点都不一样。
而现在他亲耳听到这人承认是因为爱他所以才待在他的身边，那一瞬间他觉得此生足矣，他这样死了都愿意。
一直架在两个人之间的那层隔膜彻底没了，他们之间宛若又回到了热恋期。
“是是是，是还不行吗。你快放开我。”越寒烟眼角挂着笑泪，讨好地拍了拍江晏清的手，让人放过自己。
当时那个场景不是帅，在那一刻他就觉得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有江晏清这样的人了。
最无耻却特别的人。
江晏清俯身亲啄面前的爱人，满眼皆是越寒烟：“寒烟，我爱你。”
很爱很爱，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了。
“嗯。”越寒烟哼了哼，没看他，“我知道。”
江晏清的爱意，他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
以前他们太过蹉跎，在一起后，他每天都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人有多么喜欢他。
“若是我早一些能看开就好了。是不是我们相爱时间是否能够更长了。”
几十年的时间，他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儿。
一方面记得江晏清曾经做的那些事，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跟这个人在一起了，一方面又唾弃自己拧巴的性格。
几十年他对江晏清不冷不热，很大的缘故是他自己没看开，自己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儿。
若是他能早些看开，他和江晏清之间甜蜜的时光还会有很多。
“以前我做的混事，本就打算了一辈子你不原谅我的打算了。如今能听到你说出爱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轻柔地抚摸着越寒烟的眼角，“谁说我们相爱的时间少了。几十年里，我们一直在相爱不是吗？只不过没有那么轰轰烈烈罢了，可我一直在爱着你啊。”
江晏清鲜少说这些腻歪的话，越寒烟听他说这些话，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如今再听，他已经老了，可心境依旧一致。
不论何时，他一直都会被江晏清的情话给撩拨地难以自已。
他们还有时间，去完成他们未曾完成的事。
多久都不晚。
“让你久等了。”越寒烟抚上江晏清的脸，那是一道淡淡的刀疤是以前他们执行任务时留下了，眼中满是缱绻情愫，“我爱你。”
一直都爱你，从未变过。
只是现在才将这句话对你说出来。
“等多久我都愿意，二十年、四十年、一辈子。我都愿意等，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
晶莹的泪珠落下，落在越寒烟的衣服上。
一滴两滴……湿意在他手边漫开。
“寒烟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眼泪越发急促，将越寒烟的整只手都打湿了。
“不哭了，不哭了。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哭呢。”
哭成这样子，越寒烟只能耐心地安抚着江晏清的情绪，用自己衣袖给江晏清擦眼泪。
没一会他的袖子就完全湿掉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晏清哭的样子，前半辈子过去了，都没见过江晏清哭过。
江晏清就是典型的大男子，从不在家里叫苦叫累，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
眼泪这种东西越寒烟以为是不会在江晏清身上出现的，可是今天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江晏清却哭了。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人哭是这样的难哄，眼泪哗啦啦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掉。
“你前半辈子的眼泪不会都打算在今天哭出来吧，我可经受不起啊。”越寒烟打趣道，“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怎么现在哭得停不下来。真是年纪到了。”
说罢，还在痛哭的江晏清将他手一推，转身小声抽泣。越寒烟只能看到江晏清一耸一耸的肩膀。
看着怪可怜的。
越寒烟正打算再去安慰，挽回一下刚刚自己恶劣的行径。
还没等他发力呢，江晏清就起身，对他说：“我回卧室洗把脸。”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越寒烟失声笑出了声，江晏清离去身子一顿，脚步加快了。
经过这样的一件事，越寒烟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刚想夹起桌上的菜，想起来这些菜已经冷了。
他叫来智能管家，吩咐道：“李姨将这些菜拿下去热一热，一会我们还要吃。”
“好的，老爷。”
真该庆幸江晏清不在旁边，否则听到这样的话又要说：热什么热，在做一份就行了。
江大少爷奢华日子过惯了，二十年的时间论越寒烟怎么说，都没能将这个坏习惯改过来了。
渐渐越寒烟也就习惯了，毕竟是江晏清打下的江山，享受一下不犯毛病。
晚餐被拿下去加热，餐厅只有他一个人。越寒烟拿出自己的手机，刷了刷最新资讯。
一会，门开了，便以为是白于鹄回来了。
抬头，看到了上次与自己不欢而散的好儿子。
越寒烟收起手机，看向不速之客：“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江暾成年了以后，可是很少回来的老宅看他们了。那么这次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小白呢，我来接他回家。”江暾扫视了一下周围，没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在手上，踩着拖鞋走了过来。
“小白呢？”江暾问。
越寒烟看着他，未回：“这里不是小白的家吗。你接他回哪里。”
江暾在越寒烟面前坐下来，这样一看两个人倒是处于对峙的位置。
“自然是接回别墅。我听说小白一下飞机就被您接过来了。”江暾处事不惊，“我自然是来接他回去的，他呢？”
此时，越寒烟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长成他已经不认识的样子了。
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他们就只有这样一个孩子。
越寒烟还是希望江暾真的可以长大成才，变得越来越优秀。
“小白帮我跟你父亲处理一些事，一会就回来。你先坐着等吧。”思量之下，越寒烟没将领导人找白于鹄这件事告诉江暾。
如果白于鹄想让江暾知道，那么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他就不多此一举了。
这件事还是交给小两口自己解决吧。
“我听说那个叶乔又回来了？”越寒烟问。
提及这江暾脸色居然变了变，警惕地看着越寒烟：“你想干什么。”
越寒烟眸色沉了沉，“我能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清楚。不要做出对不起小白的事。”
随后睥睨江暾，带着警告的意味，“哪怕现在我也依旧有能力将叶乔弄出去”，江暾身子紧绷警惕地看着他，越寒烟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是我觉得没意思。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但是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伤害小白、破坏婚姻的事，我还是有那个能力让这段婚姻结束。”
“爸，你难道不感觉你太专制了吗？”江暾黑着脸，说道，“什么东西都在你的控制之下进行。”
“江暾。我是最近太放松你了吗，现在你连规矩都不懂了。”二楼传来江晏清冷厉的声线。
刚刚打理好自己的江晏清一出卧室门，来到走廊就听到自己儿子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真是最近太欠管教了，现在都敢跟爸爸顶嘴了。
快步下楼，坐到越寒烟身边：“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我从小到大教你的，都叫进狗肚子了？”
越寒烟拍了拍江晏清的手，让他不必这么动怒。
江晏清出声后，江暾便闭了嘴，冷着脸看着面前的俩人。见到他们紧贴的肢体，以及融洽的氛围时，眸色一顿。
猛然看向面前的两人，这样的氛围……
和好了？
将江晏清安抚下来后，越寒烟才看向江暾，有些无奈地说道：“爸爸不是专制，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只是将我认为好的人推给你认识，不想你跟其他人过深结交。”
“你已经老大不小，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打算。但是什么决定结果都由你自己承担，白于鹄是一个好孩子，我不希望他收到欺负。”
几句话江晏清也将事情听得清楚，顺着越寒烟说道：“小白这个孩子我也喜欢，你不要辜负人家。”
两个小时前，这个孩子给他解决了心里的疙瘩。让越寒烟和他之间疙瘩消失了，江晏清对白于鹄的观感极好。
虽然白于鹄无权无势，但是这个人真诚啊，还会来事，给他解决了困扰已久的事。
江暾看着自己两个口径一致的父亲，瞳色暗上些许，一直蕴藏在心底的情感在这个时候似乎要迸发开了。
“叶乔难道不是一个好孩子吗？”江暾质问自己的两位父亲，“他当年做错了什么，你们将他赶出京都，赶出帝国。难道他不是好孩子吗？”
当年的事，越寒烟的确理亏。
见到叶乔的第一眼，他就不大喜欢这个孩子，当时就勒令江暾与其断了联系。
为了让两个人断得更加彻底，越寒烟安排叶乔去了异国。
当时江暾也如今天这般闹了很大的脾气。
“爸爸不喜欢他，他与你并不般配。”
他的儿子他清楚，江暾这样的人不是叶乔这么小家子气的人能把握住的。
他找儿媳不求能在事业上帮上江暾许多，但是至少是要个不会给江暾添乱的。
而白于鹄符合他的所有要求点。
不只是他没有一个长辈会不喜欢白于鹄这样有学历，有情商，性格温温和和的人。
尤其是白于鹄身上的那股韧劲儿，让他看到了最初自己的样子。
温柔但有锋芒，不是如一而终的顺从和倚靠其他人。
“那白于鹄就是那个你看中的人？”因为激烈的情绪让江暾眼眶变得赤红，“我看您选中的人也就那样，木讷、愚蠢、毫无情趣，两三年了在右支混到一个咸鱼的岗位，事业上也毫无成就。您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你……”越寒烟震惊地看着自己一向温和的江暾，他真的没办法相信这样诋毁的语言是从江暾口里说出来的。
江晏清忽然推了推越寒烟，原本被这些话搞得发愣的他，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站在一个昏暗角落的白于鹄。
他们的谈话不知听了多少进去。
“小白，这……不是你听到的这样。”越寒烟第一次感到这样无措。
面前原本还在气头上的江暾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般，身子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