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霍简单冲澡后换了套家常服下来。
他下意识寻找潘乐的声音，然后从厨房走到了客厅，再到门廊，依旧是一无所获。
阿姨见他似乎在搜寻什么，连忙问：“邓总，你找什么？”
邓霍从外面进来，问：“潘乐她人呢？”
何姨说：“刚刚走了啊。”
邓霍已有察觉，此刻仍旧不敢相信，再次确认：“走了？”
何姨点头：“对，我还以为她和你说过话了。”
邓霍心头升起一股气，缓了一会后嘀咕：“走得这么干脆利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何姨猜测他可能对此有些不满，连忙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潘律师送来的水果我收下了，我要不要洗了拿到你的书房？”
邓霍扫了眼茶几上用塑料装着的水果，好一会后，漠然道：“扔了。”
“啊？”何姨不确定：“是扔水果吗？”
邓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有些恼怒地重复：“对，把水果扔了。”
“啊这……”何姨这会真猜不到他是何想法，一头闷水，忍不住唠叨：“这多浪费啊，我看这葡萄长得还怪圆怪好看的，也是潘律师的一番心意，直接扔了总归不太礼貌……”
抬眼触及他的眼神，连忙收声，干脆爽利地把水果扔到垃圾桶里来。
邓霍看都没看一眼，心头和天气一般燥热，背靠在沙发枕上，吩咐下去：“给我准备一杯柠檬蜂蜜水，冰的。”
“真是巧了，我早上刚买了几个新鲜的柠檬，正好可以拿来切做柠檬水。”何姨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嗯。”邓霍闭上眼，抬手在眉间揉了揉。
潘乐的出现非但没有让他平静下来，他反而更烦躁了，这是以前鲜少有的状态。
他不懂，如同不懂生日那天她胡诌了一个荒诞的谎言，就只是为了不见他。
没多久，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的敲门声。
“扣！扣扣！扣扣扣！”
折返的潘乐屈起指节，在敞开的门上连续地敲了六声。
敲声完毕，她不客气地进去。
“那个，我刚刚想起我还有件事……”
她停在了茶几边上，目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垃圾桶。
就这一眼，她注意到了她刚刚放在茶几上的葡萄。
而现在，那葡萄连同袋子都待在了垃圾桶里。
她有一瞬间的出神，酸涩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邓霍清了清喉咙，故作云淡风轻地问：“什么事？”
他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潘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暗吸一口气，装作没看到被丢弃的葡萄。
“是这样的，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爷爷现在在哪里，那我可以录个视频给他吗？”她试图跟他商量：“这样也不会泄露地址，不是吗？”
邓霍强调：“爷爷现在的情绪不能有波动。”
潘乐再三保证：“我是安慰他，不是像邓京明那样刺激他老人家。”
邓霍思索了足足有十几秒后点头：“那也行。”
他让她站在茶几前方，自己拿手机录制。
潘乐理了理头发，做好准备后向镜头打招呼：“爷爷，我是潘乐，听邓霍说了你现在的状况，你要好好听医生话，好好做康复训练哦。”
邓霍从屏幕前稍微歪下头：“讲完了吗？”
“嗯，说完了。”潘乐向他走去：“我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不行就重录。”
邓霍掀起眼眸，告诉她：“刚给管家发过去了。”
潘乐始料未及，连忙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这视频估计是一录完就发过去了，网速又飞快，没几秒就成功发送。
“……”潘乐哑口无言，默了几秒后，轻声说了他一句：“你怎么这么快？”
邓霍辩解：“你不是说已经讲完了吗？”
潘乐：“那也得让我过目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她抬手点开了视频，寄希望于这条视频是正常的。
邓霍不作声了，他就这样举着手机，让她过了一遍视频，完了后，说：“没什么问题吧。”
潘乐看不出问题，松了口气般直起身：“没有。”
埋头在厨房的何姨出来，见到重返回来的潘乐时，脚步一顿。
毕竟她端上来的只有一杯水。
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邓总，你刚才的冰凉柠檬蜂蜜水。”
邓霍示意道：“给潘律师也来一杯。”
潘乐下意识拒绝：“不、不需要。”
“爷爷要是知道你来我这里，我连一杯水都不请你喝，那他估计又会情绪波动了。”
“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邓霍抬眼，沉声：“坐下吧。”
潘乐直到坐下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他这几句话给拿捏了。
思来想去，可能是经过了最近的事，她下意识地尽量让两人的关系不至于僵成势不两立。
做不成伴侣，也可以做寻常的合作伙伴。
何姨作势要重新回厨房弄一杯蜂蜜柠檬水，潘乐高声叮嘱道：“阿姨，我要常温的就行，不需要加冰，糖也不用太多。”
叮嘱完后，她收回目光，再次瞥到葡萄，忍不住在他旁边低喃一句：“原来你喜欢柠檬水啊。”
早知道他会把她的葡萄直接扔了，她就送他柠檬了，酸不死他。
邓霍说：“夏天解渴。”
潘乐略一沉吟，聊闲话般地说：“那你应该也喜欢加些百香果。”
“都可以。”
潘乐很想脱口而出那“葡萄”呢，眼角余光瞥到垃圾桶里被弃之如敝屣的葡萄，又忍住了，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她静静坐在他身边，眼眸低垂。
何姨很快做好她那杯常温蜂蜜柠檬水，没几分钟就端了上来，潘乐很庆幸，起码她不至于要这么尴尬地坐着了，嘴也可以不用来说话，而是喝水了。
她规规矩矩地喝了满满一杯水，到了最后感觉涨涨的。
她不得已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和邓霍说：“那个，我有事先走了。”
邓霍抬眼：“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潘乐摇头：“没有啊。”
邓霍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行。”他顿一顿，赶她：“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