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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吓得后退一步:

“娘!快跑!是那只吃人的大鸟!”

可是娘不但没有跑,还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朝那只鸟伸出掌心。

那只鸟抬起头,目露凶光,尖利的喙在阳光下反射着亮度。

一人一鸟对视。

小丫的心快跳出喉咙来。

“娘——”

她刚要扑上去救娘,却见那鸟画风突变,像只温顺的小鸡,用头顶着娘的掌心蹭了蹭。

还扑棱着翅膀,用翅尖指着那窝蛋,对着娘啾啾啾。

仿佛,在邀功……

小丫看得都呆了。

“大白,你真棒!”桂如月夸赞地说。

鸟头更加高高昂起,雪白的小胸脯倍儿挺。

骄傲极了!

“好啦。”桂如月摸了摸大鸟的头:“玩去吧!”

大鸟便原地起飞,翱翔者远去。

小丫的下巴简直要掉地上。

“娘、娘,这、这鸟……”

桂如月笑眯眯:

“这是娘的马……娘的幸运鸟!你看,这就是它给我们找的野鸭蛋!”

小丫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娘说什么,都对!

她感觉嘴巴里水滋滋的:

“哇,那么多个野鸭蛋,带回家后,小丫应该也能分到一块蛋壳舔一舔吧……”

桂如月皱眉,为什么要带回家?分什么分?

张家人吃鸡蛋的时候,可没想着给大房分一口。

“乖,这个咱们不带回家。”

桂如月循循善诱。

“铁犁有豆腐吃,铁志小翠有粟米饼子吃,你看,别的孩子都有东西吃,就你没有,所以这野鸭蛋,是给你一个人吃的。”

小丫不敢相信,口水哗啦啦像瀑布似的:

“真的吗?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是这样!”桂如月一锤定音:“来,我们烤野鸭蛋吃吧!”

娘儿俩开开心心地开始烤野鸭蛋。

然后吃了个肚子滚圆。

这一窝野鸭蛋那么多,母女两个吃一顿当然吃不完。

后续她们又连续吃了半个月,才消灭精光。

半个月里,小丫长高了一小截,脸上有肉了,天天有笑容,小酒窝眼见着更深。

桂如月的灵力又涨了不少。

现在,她觉得自己强的可怕,能一柴刀把土墙砍穿!

她人看着越来越神气,这小一个月,张家人被她治过几次,总算明白过来,她跟生病之前是截然不同了,不能像以前一般嗟磨她。

王氏欺软怕硬,最近更是不怎么敢当面说她坏话。

哪怕是小丫在饭桌上多夹了一块豆腐,她也只低声嘟囔:

“这都吃三块了,还夹啊。我三个儿子,都只吃两块呢……”

桂如月把碗一放:

“小丫,咱不吃了,让你恒义哥哥用月钱给你买糖吃去,那个才好吃!”

张老娘一听,赶紧用筷子狠狠抽了一下王氏的手:“你招她干嘛!”

王氏爪子被抽得生疼,委屈道:“我也就随口说说……”

一家人又继续吃饭。

张老娘突然想起什么,嗳了一声。

“老大家的,前阵子说的事情,都办妥了。明儿我就领着小丫到朱先生那里,添个名吧。”

啊?

什么事?

桂如月一脸迷茫,原身的散装记忆真是不够用。

好在张老娘只是在发出指令,并不需要她回应:

“老四是咱们坝子村唯一的秀才,十年才出得一个的读书人,头等的体面!咱们可不能拖了老四的后腿,尤其是你,老大家的。”

张老娘顿了顿,斟酌着言辞。

现如今她也不太敢惹桂如月,这倒霉大儿媳,嘴巴比刀子还厉害。

“你一生五个女子,老四面上也不好看,他这么尊贵的秀才身份,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呀!”

我生孩子,跟小叔子有什么关系?

孩子又不是他的!

桂如月挖挖耳朵。

古代人就是重男轻女,来来去去攻击她这点,她听得都腻。

张老娘见她不言语,胆子壮了,说话间又找到往日刻薄的风采:

“你知道外头怎么说我们家?全都是赔钱货!老张家的脸都丢尽了!难怪老四文曲星下凡,头胎竟生了个闺女。他请的算命先生都说了,是你命中无子,命太硬给克的!”

哈?

桂如月简直服了这个逻辑。

小叔子生不出儿子,怪到大嫂头上?

可怕的是,在座各位竟都十分认同的样子。

张老娘自觉理直气壮,继续说:

“小丫的新名字是老四找人算的,就叫招娣。招娣招娣,招个弟弟,破了这生闺女的咒,从此大房的厄就害不到咱家了。老四媳妇这一胎,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噢,原来是这事。桂如月想起了。

然后气笑了。

张老四是张家幺子,张家两老疼进骨子里。

别看都是种地人家的孩子,张老四跟三个哥哥的待遇截然不同。

他一生下来,村里头就鸡鸣狗叫的。

张老娘大字不识一个,只记得街上听来的一句戏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鸡和狗升天了,就是天上的神鸡神狗。那人,岂不是天上的神人。

她生了个神仙!

想来想去,她也不认得几个神仙,从脑海里扒拉出个文曲星下凡。

得,这孩子以后必定要当状元!

于是,张家老两口掏空家底,给老四买笔买纸请夫子。

每年钱银流水似的花出去,先是把张老爹累死了,又把张老大熬死。

幸而老四还算有点天赋,早几年考上了秀才。

这可把张老娘乐疯了,在村头大榕树下磕牙闲聊,都觉得腰杆子比别人硬几分。

只是这几年,也没见老四再考出什么名堂来,还是个秀才,依然在县里的官学念着书。

官老爷是没考上,新郎官倒当上了。

他娶着县里酒楼家的女儿,前几年得了个女儿,当时张老娘还在家里唉声叹气。

去年年底说又揣上一个。

这回张老娘可紧张,提了几次要去县里给四儿媳伺候怀胎,但都被拒绝。

人家县里头的大小姐,要你一个乡下老婆子伺候?

当然,这话,四房断不会对老张家说,只一味跟家里伸手要钱要鸡蛋要粮。

张老娘提得多了,县里才传回来一句话:

“老大家女子运太厄,先把五丫头的名儿改了吧,不然,克得老四断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