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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烽火尽处待春归 > 第61章 重返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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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甘州,景貌依旧。原来的甘州太守杨方同上了年纪,调任去了气候温润的江南,云州太守张易换到了甘州做太守。

此时甘州太守张易带着已升为参将的卫恕及西北大营的宋平、周庭、郭曲、高朗、魏承泽等飞云骑部将都来了,一起在城门处迎接定北王。

扬影枫离开甘州时是穿着利落束袖的武将朝服的,归来时却是一身紫色宽边蟒袍,衣襟和袖口用金线绣了富丽的祥云纹,披着白狐大氅,风帽上柔软的白色狐狸毛在细碎的风雪中飞舞,腰系白玉犀带,上边挂着一块青玉莲花状的铭佩,丰神俊朗中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眉如墨染,鬓若刀裁,只是那一双眼睛深沉如渊,清冷似雪。

今日来城门口迎接的人里绝大部分都是扬影枫的旧识,大家在心里一致觉得眼前这个定北王除了脸长得和从前的扬帅一样,其他的都不一样了。

扬影枫在朝两年,西北的兵权辖制还是在他手上的,这次去和谈他提前出发,绕了一点路去甘州,也算是巡查军营了。

西北大营还是原来的模样,众将在帅帐内一一与扬影枫进行汇报述职,直到半夜才结束。

高朗一出帐就伸手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噤地对宋平道:“平叔,那是我三哥吗?我怎么觉得帅帐里面比外边还冷。”

宋平叹了一口气,“朝堂比战场凶险了何止百倍,王爷不容易啊……”

高朗皱起了脸,“难怪璇姐不肯……”

一旁的秦岩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高朗的嘴巴,所有人都瞪着他,眼里齐刷刷地朝他飞出刀子。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郭老将军一个爆栗扣到了高朗头上,低声斥道。

俞菀璇悔婚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有人都不理解俞菀璇为什么会突然悔婚,扬影枫封王之后想嫁给他的女子只多不少,为何独独她不稀罕?经过大家多次的推测与讨论,最后也没得出个靠谱的结果。

“秦岩,你应该知道璇姐的下落吧?”高朗低声问道,大家也都把目光转向了秦岩。

“不知道。”秦岩摇摇头,“她去青州寻了她的弟弟,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那这两年里,三哥还有没有中意过别的女子……”

“王爷他哪有时间……”秦岩道。

魏承泽拍了拍高朗的肩膀,叹道:“他不会再中意别的女子了……”

深夜,帅帐里孤灯寂寂,扬影枫放下了手中的笔,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脑海中浮现出这两年在朝中的种种经历,那些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让他深感疲惫。

陛下这两年进步非常大,很多事情已经可以独自处置,还有一年陛下就可以亲政了,只是即便陛下亲政,他想远离朝堂恐怕还是不可能。

扬影枫拿出了怀里的玉簪,那根极普通的簪子被他拿在手里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簪子上面仿佛还留有俞菀璇指尖的温度。他轻轻摩挲着,心中愈发孤寂与落寞。

她想要的自由,是他无法给她的。

如今她是真的自由了,掐断了与他所有的关联,连一点消息都不肯给他。这两年里她是否安好?是否有思念过他?

她是他心底的一道伤口,在每一个寂寂的深夜里都要疼上一回。

扬影枫深吸了一口气,将簪子珍重地放回了怀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和谈,解决乌康与阿勒图的争端。这次他也要好好会一会西羌逐日王,落日原一战逐日王身负重伤侥幸逃回西羌,算起来他们俩也是仇敌,这次的西羌之行可谓危险重重。

帐外忽然响起了秦岩的声音,“王爷,隋风隋大夫请见。”

“进来吧。”

厚重的帐帘被掀开又落下,夹带着寒意扑面而来,随着寒意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身形较为单薄的男子。

然而他一开口却是柔和静婉的女声:“三哥。”

隋风揭下了覆在脸上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她原本如娇花一般的容颜。

“这两年还好吗?”扬影枫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淡笑道。

“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楚清瑶也清浅一笑,然后才道:“三哥,我想与你一同去一趟西羌。”

“为何?”扬影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知道这个小师妹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很是固执,她决定要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去做,直接阻拦她是行不通的。

“听闻今年优钵罗花就要开了,这是只产在西羌博日朗雪峰上的圣花,十年才开一次,具有起死回生的药效,我想去西羌看看这花。”

“和谈结束后我给你带些回来。”

“优钵罗花摘下七日后就会枯萎,我想看一看这花还是鲜活时的样子。”楚清瑶道:“三哥,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优钵罗花,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楚清瑶眼眸中满是期盼之色,扬影枫想了片刻便点头道:“好,你编入队伍中作为随行的大夫。”

“多谢三哥。”楚清瑶眉眼弯起,温柔而清丽。

“阿朗认出你身份了吗?”

楚清瑶笑道:“认出来了,他性子虽然跳脱,但非常聪明,在军中历练了三年,如今总算是沉稳了些。”

扬影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那就糟了,你若是去了,他必定也是要跟着去的。”

“那可不一定,这里有一个他舍不下的人。”楚清瑶神秘地一笑。

“银杏。”扬影枫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

楚清瑶说了一些高朗和银杏这对冤家从互相看不顺眼、打打闹闹到后来互相看对眼的事,这期间高朗还出了不少的糗事,扬影枫听着听着也忍俊不禁。

楚清瑶忽然收敛了笑意,踌躇了片刻,问道:“三哥,你还好吗?”

“你想我回答哪一方面?”扬影枫唇边带着微笑,眸色却漆黑如渊,深不见底。

楚清瑶从看到他眼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从未放下过那个女子,以前的三哥虽然同样冷清,但他的心里是空的,只是没有人能进去。而现在,他的心已经满了,并且筑起了一道冰墙,任何人都接近不了。楚清瑶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看着他有些心疼,“三哥,保重自己……”

楚清瑶离开帅帐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摇曳的灯烛下,他的身影孤高且寂寥,除了那个女子,这一生只怕都没有人能再走近他的内心。

次日,收到隋风编入随行队伍的消息时,高朗就找扬影枫闹了一回,央求撒娇,到最后撒泼耍无赖,扬影枫不堪其扰,总算是答应让他一起同行。

“你这个样子就该让银杏看一看。”扬影枫分外嫌弃地冷眼看着他。

高朗一抹脸,自得地道:“银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去准备东西吧,明日就出发了。”

去往霍尔伊奇城的路上,扬影枫自己骑马走在前面。他不习惯坐马车,但如今身份不同,定北王出行自然要有一副彰显身份的车驾随行。正好楚清瑶不擅骑马,扬影枫将她安置在了马车里。楚清瑶换回了女子打扮,她在西北大营扮做男子两年,乍一换回女装一时还十分不习惯。

秦岩带了一队飞云骑随行,飞云骑的众将对隋风已经很熟悉了,忽然见她竟然是女子,都暗暗吃了一惊,她在营中两年,医术精湛不说,能在西北大营待上两年的女子就够让人佩服了。知道她与扬帅、高朗是同门师兄妹时大家又释然了,将军门下弟子,难怪医术高明、心志坚定。

队伍休整的时候,高朗笑道:“师姐,好久没见过你的真面目了,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你如今眼里心里只有一个银杏,哪里还能记得其他女子的模样?”楚清瑶也反过来调侃他,引发了众人对高朗的一阵调笑。

楚清瑶将干粮拿去给扬影枫,两人站在一起的背影看起来非常般配,一位校尉感叹道:“隋大夫与王爷若能成一对也很好。”

高朗和秦岩齐齐瞪了他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不可能!”

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秦岩这两年一直跟在扬影枫身边,扬影枫对俞菀璇的情有多深他看得到,而高朗自从与银杏两情相悦后也可以体会到了三哥的执念,若心里认定了一个人,这辈子就只能是这个人,很难再改变,师姐再好,终究不是那个人。

高朗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子,低声与秦岩道:“璇姐怎么就这么轻易舍得下三哥呢?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逍遥自在?”

秦岩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默默地吃着干粮。

被念叨的俞菀璇此时在博日朗雪峰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正和韩羽皓从博日朗雪峰的西坡上,穿过西坡的乱石堆才能见到雪线,优钵罗花还在雪线之上。

“冷吗?”韩羽皓问道。昨日博日朗雪峰上下了一场大雪,增加了他们行进的难度。

“不冷,定是有人对我有怨念。”俞菀璇揉了揉鼻子,瞥了韩羽皓一眼,“是你对不对?”

韩羽皓翻了个白眼,“对!从跟着你来西羌我就有怨念,去哪不好,非要来这么冷的地方看花。”

“你懂什么?”俞菀璇嗤道:“十年才开一次的花当然要来看了,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错过又要等十年,说不定还没等到它再次开花我们就归西了。”

“我可以等到下一个十年,你就不一定了。”韩羽皓讥讽的看着她笑道:“相思成疾夜不能寐很容易短命的。”

“……”

俞菀璇团起地上的碎雪砸向他的脑袋,“死小子!让你胡说八道!”

两人一边打闹一边往雪峰上走,越往上空气越发稀薄,呼吸越发费力,两人也不敢再打闹了,平稳住内息往前行进。

“璇姐,你看,那是优钵罗花么?”韩羽皓忽然指着远处,惊喜地叫道。白雪覆盖的黑色岩石之上开着一朵碗口大的花,状如莲花洁白无瑕。这就是传说中的优钵罗花,十年一开,只在最纯净的雪山上绽放,象征着纯洁和高贵。

“应该就是了!”俞菀璇也很惊喜。

脚下是厚厚的雪层,两人施展轻功,轻踏雪面,就快要接近优钵罗花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细弱地声音,声音不大气势却很凶悍:“那朵花是我先看见的,你们不能动!”

俞菀璇和韩羽皓齐齐一怔,回头看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在阳光下非常刺眼,细看之下才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俯趴在雪上,因为穿着厚厚的白色的羊皮衣,在刺目的雪色中不大显眼。他想站起来,挣扎了许久还是动弹不得。

“你是谁?凭什么你先看到的就是你的?”韩羽皓冷笑,“大家公平竞争,谁先摘到才是谁的。”

那人似乎极是怕冷,脸上都围着厚厚的羊皮毡,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即便他现在已经体力不支倒在雪中动不了,那双眼睛仍然带着炽烈凶悍的光芒,像极了草原上的狼。他颤抖着声音不甘地道:“我……我先到这里的!”

“哟,跟我耍赖皮?”俞菀璇饶有兴致地抱胸笑道。韩羽皓则过去把他从雪地里拎起来,两人齐齐一愣,那只是个十二三岁身量未足的少年,已经被冻得四肢僵硬,被韩羽皓猛然拉起来,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怎么办?”韩羽皓愣了一下。

“带走吧,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这冻死吧。”俞菀璇拍了拍那少年的脸,他浑身被冻得僵冷,嘴唇都青紫了。

“这个年纪也敢来爬这样的雪山,真的是不要命了!”韩羽皓无奈的把那少年背在了背上,他穿得很多,看起来臃肿,实际上轻飘飘的,韩羽皓背着他一点都没感到费劲。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到这来的。”俞菀璇感叹了一声。

“快走吧,再耽搁一阵他都快断气了。”那个少年的脑袋耷拉在他的肩上,呼吸微弱。

“我去把花摘了,他拼了命也想要这朵花,那就送给他好了。”俞菀璇施展轻功跃到那朵优钵罗花旁,伸手轻轻摘下雪山的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