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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又是一个夜晚,陈家后宅书房里,陈朝安面前摆了几碟子小菜,一个人喝着闷酒。

半个多月了,仍没有找到柳春珺,她像是从金陵城蒸发了。

金陵城夜间是宵禁的,陈家在内城,离城门不近。天一亮他就发现了柳春珺不见了,马上让人去封锁了城门,按理她应该来不及出城。

金陵城几道城门,陈朝安都安排了人,配合城门卫像篦子一样,梳理着过往的百姓,仍旧没有找到柳春珺。时日久了,城门卫颇有怨言,要不是朱武每日拿着银子奉承着,只怕早就没人继续查了。

一壶金华酒下肚,陈朝安踉踉跄跄的走出书房门,穿过花园,蹒跚着往“孤月苑”走,嘴里念着:“珺珺……珺珺……“

沿路碰到丫鬟,见他走路不稳,要伸手来扶他,被他一把推了过去,吼了一声:“滚!”

李茉雪身边的丫鬟远远红果瞧见这场景,忙跑回“芷沅阁”告诉了李茉雪。

李茉雪咬了咬唇,从妆盒里拿出唇脂,点了一点在唇瓣上,又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李嬷嬷说过,从前那位表小姐最喜欢穿这样素雅的颜色。李茉雪装扮完施施然走出院门,也往“孤月苑”的方向走去。

“孤月苑”里冷冷清清,只有彩云在灯下做着针线。听到院门处有响动,彩云惊喜的跳起来,一边往门口跑,一边喊着:“姨奶奶……”

待看到院子中站着陈朝安,彩云的笑容凝固了,站到了一旁不敢说话。

院子里静静的,只有风吹过的细微声响。陈朝安默默在院子里踱着步,海棠树的叶子已经一片也没了,树下摆了几盆菊花,倒是开的正好。

正屋门前那挂珠链拆了,换了一幅棉布门帘,上面绣着桂花纹样。窗纱也早已换成了琉璃片,映出屋里头昏黄的烛光。

“这院子是我精心挑的,这么好的院子,怎么就关不住你……”陈朝安在廊下站了一会,抬脚进了屋里。

里屋还是从前一样的格局,各处干干净净的,窗台上的簸箩里,柳春珺做了一半的针线活还摆在那里。妆台上她喜欢的香膏还整齐的摆放着,上面画着各种花草的纹样。

书案上,她看了一半的话本子还翻在最后看到的那一页,上面用笔圈了两句话,赫然刺痛了陈朝安的眼睛。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陈朝安一把抓起那本书,撕了个粉碎,眼神带着几分狠戾,声音嘶哑着:“我偏要强求!”

彩云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心中波涛汹涌。她不大识字,不知道姨奶奶圈的是什么,可她听到二爷说的话,“我偏要强求!”

陈朝安一时心绪难平,转身出了院子,行至花园却正正和人撞到了一起,那人嘤咛一声坐到了地上。

“二……二爷……”李茉雪抬头看着陈朝安,声音有些颤抖。虽下定了决心,可她每次面对这个人,还是忍不住有些胆怯。

陈朝安伸手拉起李茉雪,捏着她的下巴,灯光下看着她的脸,眼神忽明忽暗,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他的酒气渐渐弥散在李茉雪的身边,李茉雪红了脸,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着自己,让自己镇静一些。

陈朝安突然拉起李茉雪的手,踉踉跄跄的往“芷沅阁”走,到了李茉雪的屋里,他二话不说,一把撕开了李茉雪的衣裳,把她推到了床上,李茉雪又惊又羞,叫了一句:“二爷……”

陈朝安双手撑着,俯视着她,阴恻恻的说道:“你不就是求的这个吗?”

丫鬟红果赶紧从外头把门带上,暗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姨奶奶可算如了愿,就是二爷看起来太吓人了。

陈朝安的动作粗鲁,丝毫没有爱惜李茉雪的意思,李茉雪忍痛承受着,侧脸的时候悄悄掉了一滴泪。

“珺珺……珺珺……”情迷之时,陈朝安眼前有些模糊,身下之人似乎就是珺珺,只是比从前乖顺了许多。

李茉雪心头疑惑,李嬷嬷明明说二爷对早逝的秦家表姑娘情根深种,就连柳姨娘都是因为有几分像秦家表姑娘才能嫁给二爷做妾的,为何这种时候,二爷嘴里念叨的是柳姨娘的闺名?

一时事毕,李茉雪忍着痛起身,喊人送水进来,打算伺候陈朝安洗漱。陈朝安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睡梦中仍是眉头紧锁,嘴里呢喃了两句“珺珺”,眼角竟落下一滴泪来。

李茉雪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确认陈朝安眼角反光的,的确是一滴泪,心里的震惊无法言说。

原来这样的人也会哭的,哭出来的眼泪同她的也并没什么两样。她竟是为了那个柳姨娘哭的,这话说出去,恐怕再没第二个人能信。

李茉雪脑海里一片纷乱,肯定有哪里错了,是李嬷嬷弄错了,还是陈朝安哭错了?

同一片月光下,城隍庙后头的民宅里,柳春珺手里捧着白莲教的教义,默默背诵着。白莲教走的就是群众路线,教义也很简单,朗朗上口,没多久,柳春珺就背下来了。

这日任逍遥接到消息,教主不来金陵,转道去了芜湖了,让他把银两还有圣女一起送过去。

任逍遥皱眉,原本说好了计划,教主说变就变了,一切又要重新规划,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你收拾一下,过两日我们就走,从水路走。”任逍遥交代了柳春珺一声,出门去办事了。

过了两日,江上吹起北风,正适合顺江南下,柳春珺扮作一个老妇,任逍遥扮作老翁,两人是一对返乡老夫妻的打扮,其余七八个教徒扮作随从、仆妇,贩夫走卒,一行十人上了江上一条去往池州的客船。

“大人,顺平王被刺身亡!嫌犯顺江在逃,上头让咱们一同协查!”杜策急急忙忙从外头进来,拿了一纸通告,递给陈朝安。

顺平王作恶多端,平时树敌不少,有人行刺并不奇怪。这人倒也厉害,护卫顺平王的守卫少说也有七八百,他倒能杀了人,还全身而退。

陈朝安一边想着,一边拿开通告,看了下头一张通缉画像。他眼神一缩,眨了几次眼,画像上是个年轻女子,竟有三四分像柳春珺。

“走!咱们去江上巡逻!”陈朝安大手一挥,带着几十人骑马往江边去。

陈朝安知道,那通缉令上的肯定不是柳春珺,只是正好拿来做幌子,把江上往来的客船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