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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牧、汤冲也来了陈家,给陈朝安做了陪客,一起招待司衡。两人都有亲友跟司家沾亲带故的,很快熟络起来。吃喝玩闹了一个多时辰,司衡明显酒有些多了,陈朝安将他安排在客院里歇着。

汤冲酒量不错,中午喝了不少,脸都没红,倚在门边,端着一小碟冰镇的西瓜,边吃边问道:“哥哥今日怎么没叫卜易道来陪啊?他和司衡不是同年吗?”

陈朝安嗤笑一声,“他脸被姓兰的抓烂了,在家躲羞呢!”

“哈哈哈!”汤冲笑着,吐了口里的瓜子,手里没抓稳,一碟西瓜都倒到地上去了。

“哎呦我的肚子,卜易道平日装孙子装的够可以啊,他家那个母夜叉还能下得去这个手?”汤冲坐在围栏上笑问道。

蔡牧刚从净房回来,听到汤冲的话音问道:“哪个母夜叉?”

陈朝安只得将兰有仪发现扬州外室的事情说了一下,蔡、汤二人哈哈一笑,均骂卜易道活该。

“既然为了兰家权势娶了母夜叉,就该好好守着人家的规矩,这是算什么?过河拆桥?他卜易道可才上桥,没走两步呢。”汤冲没好气说道。

蔡牧也说道:“就是,我们兄弟俩就是不想成亲,若是真成亲了,必收心的。”

陈朝安踢了蔡牧一脚道:“鬼扯吧,你在家书也不看,整日往‘妙香庵’里鬼混。小心我修书一封,让你哥哥来教训你。”

蔡牧闪开陈朝安的脚,嬉皮笑脸道:“弟弟这不是新鲜嘛,过几日就丢开手来。对了,哥哥,上回你去的时候,出门不是撞到一个小媳妇嘛,净思说她家就在九华山下不远,家里人口简单,你若有心,她有意替你牵线。”

陈朝安这会满腔都是寻卫坚立大功的心思,对这种事情自然提不起劲,开口道:“别了,我可不想招惹良家了,麻烦。”

司衡这一觉睡到申时才醒,姜知檀伺候着他出了陈家大门。陈朝安过几日要去金陵公干,要去趟衙门安排一下工作。

“二爷,我能跟您一起出门吗?我想去看看一个朋友,就是从前在我家笔墨铺子隔壁的那个小姑娘。”柳春珺拉着陈朝安的腰带不放,低低说了声。

陈朝安一笑,拉着她往门口走。出了二门,陈朝安喊王良过来,让她安排了柳春珺出门一趟,自己骑着马去了衙门。

柳春珺先到街上买了两包点心,又挑了两个西瓜,让人先去“保林院”去,她要请了沈大夫一起去。

沈远志看到柳春珺先是愣了一下,才笑道:“珺姐儿,你怎么来了?”

“沈叔叔,能不能请您跟我出一趟诊,给我一位好友诊个脉。”柳春珺上前说道。

沈远志放下手中的药材,点头道:“当然可以,我跟东家说一声就跟你走。”

不多时,陈家的青帏马车停在了仓巷钟家门口。钟素心的婶娘赵氏正坐在门口纳鞋底,看到柳春珺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哎呀,珺姐儿,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

柳春珺笑笑,指了指沈远志道:“没什么东西,一点点小小心意,我今日带了‘保林院’的沈大夫,想给素心诊诊脉。”

赵氏闻言有些尴尬。“保林院”的沈大夫来了丹徒没多久就打出了名声,钟素心也曾说过想请沈大夫诊脉,是家里当家的觉得钟素心是胎里带的毛病,看哪个大夫都看不好,不如不看,所以一直不肯去请。没想到今日柳春珺带着人过来了。

“那快请进吧,家里就素心在,你们都进去坐。”赵氏推开门,招呼大家一起进去。

陈家跟车来的仆妇笑了笑没下车,只有雪魄跟着柳春珺进了钟家的小院。

钟素心听到了院门口等动静,从床上下来趿着绣鞋刚走到门口,柳春珺已经迎面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道:“你不是不舒服吗?起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我带了沈大夫来给你瞧瞧病。”

钟素心泪盈于睫,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沈远志仔细看了钟素心的面色,见她脸蛋消瘦,面色苍白,眉色极淡,唇色泛白,知道她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应该从小就是这样的。

“姑娘别激动,坐好了,老夫听个脉。”沈远志微笑着说道。

钟素心深呼吸几口,慢慢平复了心绪,伸出手臂给沈远志诊。

看着那条瘦弱的似乎一折就断的手臂,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青色的血管蜿蜒着,柳春珺有些心疼,摸了摸钟素心的脑袋。

沈远志凝神听了一会,又看了看从前的药方,缓缓道:“姑娘这是胎里的毛病,这药方大致对症,我改两味药,姑娘吃上一个月,应该能好不少。”

钟素心听罢却咬着唇不说话,柳春珺知道她不好意思开口跟叔叔婶婶要钱,看了看雪魄道:“去跟沈大夫拿药去,把怎么煎怎么吃都记清楚了,我在这儿等着。”

雪魄这才明白为啥姨奶奶出门的时候把这两个月的月例银子都带出来,原来就是给钟姑娘买药呢。

等沈大夫和雪魄出去了,柳春珺笑着跟赵氏说道:“婶子,我带了糕来,麻烦婶子蒸一碟子出来。”

赵氏应声出去了。柳春珺坐到钟素心床头,低声道:“别担心,我带了银子出来的,那要我等会让人买好了送过来,你叔叔婶子总不会连煎药的柴火也舍不得烧。”

钟素心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怕外面赵氏听到她哭泣的声音,死命咬着嘴唇,哽咽着从喉间溢出一句:“谢谢珺姐姐。”

柳春珺心疼的抱着钟素心,让她伏在肩头哭泣。钟素心熬了这么久,终于有个贴心人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把柳春珺的衣裳洇湿了一大块。

“我爹娘留下来的银两、物件就是用金子打一个我,也是尽够了。如今我手上握着账册,一文钱也看不见,前儿心口烧难受,说想吃点凉的,还被叔叔奚落了一番。我活着倒不如病死了,下去让我爹娘做主……”钟素心咬牙说着,眼里尽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