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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些文人见天地往这里跑,参加诗文会,是因为不服气,觉得只靠一篇秋闱陈情表就一夜之间跻身文坛新贵的邓青山,在诗文会上表现平平,却每每拿到文魁,所以想来挑战他,或者来碰碰运气。

可就是那一篇咏雁,让他们彻底意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

既然是明知没可能拿到那头彩,又有谁还会傻傻地奉上银两?

但邓青山不敢说,因为他还不能失去唐员外这个靠山。

“邓公子,官家又来人了。”伙计走到邓青山面前,低声道。

来到县衙,公堂上的赵文禄看起来喜气洋洋。

“草民邓青山,拜见知州大人!”说着,他便俯身要拜。

“哎,邓解元不必如此多礼,圣上明令,尊文重教,举人以上进到公堂不必行跪礼,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公布此次秋闱复阅的结果,但毕竟是大喜事一件,本官就先恭喜解元了,还希望你在发榜之前不要声张。”赵文禄笑眯眯地说。

邓青山愣愣地站在公堂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赌赢了!

自从见识了褚清幽的文采,他便留了个心,有意识模仿褚清幽的字体,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挺聪明的知州,也不过如此,竟被自己这点小把戏给迷惑住了。

只怕褚清幽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悄悄地顶了他的名字,夺得了这个解元的名号。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妄自菲薄,明明有如此文采,却不自信,总是迷迷糊糊的,看着就知道好糊弄。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紧要的事需要处理——自己有今天,完全是靠褚清幽,若是以后真的进了仕途,或者去参加会试殿试之类的,只靠自己肚子里这点墨水,只怕是不够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褚清幽控制在自己身边,让他为自己所用。

好就好在,眼下他还在县城中,只要找到他,说些好话,想来他就会傻傻上钩了。

……

当天晚上,苏锦绣一家便接到了褚清幽失足落水身亡的消息。

“怎么会!”萧宁失了神,跌坐在石阶上,喃喃道,“清幽他怎么会突然——”

“那敢问官爷,他的尸身现在何处?我们虽然不是他的亲眷,但也算是他在城中的友人,可代为收殓遗骨,送去他的家中。”见萧宁失魂落魄,苏锦绣和萧玖儿也都在哭,萧戎便忍着难过,走上前问道。

“这个不劳你们费心了,他毕竟是来参加秋闱的考生,身份也很明了,他的尸身已经送去他家了,我来也只是报信,诸位节哀就是了。”

送走了官差,几人正在门口伤神,忽然一个人跑了过来。

“锦绣!”邓青山见到苏府开着门,苏锦绣正背身站在门口,喜不自禁上前问道,“正好诸位都在,我想问问清幽在吗?”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褚清幽原来就在苏锦绣府上当启蒙先生,随后便立刻赶了过来。

听到邓青山提褚清幽,好容易止住眼泪的苏锦绣再度落下泪来。

邓青山这才发现,他们一家人似乎都在哭。

“怎么了这是?”邓青山纳闷道。

“清幽已经不在了,你请回吧,我们一家今天都十分悲痛,就不招待你进去喝茶了,抱歉了。”萧戎说完,单手抱起地上捂着脸不肯哭出声的萧宁,另一只手搀着苏锦绣准备进去。

“不是,你等一下,我找他有要紧的事,他去哪儿了啊?”邓青山说着,伸手去拉萧戎。

苏锦绣却在此时转过身,冷冷拍开了邓青山伸过来的手。

“我不知道你找清幽有什么事,但是清幽已经去世了,”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目光很冷。

“去,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锦绣,你详细跟我说说啊!”邓青山愣住了。

“我夫君方才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我们家今天不招待客人,请回吧。”苏锦绣说完,拉着哭泣不止的萧玖儿,和萧戎一起进了门,随后重重关上了大门。

死了?邓青山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偏偏趁这个时候死呢?这不是给人添麻烦吗?”他喃喃道,“而且方才苏锦绣那是什么态度?解元老爷站在面前,也这么无礼吗?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埋怨归埋怨,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回了唐家之前备给他的房子,却被人给赶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邓青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唐员外说了,你没用了,赶紧滚吧!”那个小厮说着,将邓青山的东西囫囵丢给了他。

“呵,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新科解元的吗?”邓青山冷笑道。

“就你?你要是能当解元,我就能当天王老子,你的文魁,不过是我们暗中做手脚保住的,有什么可得意的?”那个小厮白了他一眼,先前在聚贤雅叙,他也曾假装是客人,拿着前一日别人写好的小笺,跟着投过票。

邓青山懒得跟他争执,将地上的包裹捡起来。

“明天发了榜,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到时候,就算是你们唐员外下跪求我,我都不会再念你们半分恩情,你们在这县城里,算是到头了。”邓青山说完,拂袖离去。

……

随着秋闱案告破,狼狈为奸的奉州知州和江下知府双双落马,赵文禄因为破案有功,被擢升成了江下知府,即日上任。

苏锦绣一家依旧沉浸在失去好友褚清幽的悲痛中,赵文禄临行前特地叮嘱他们不要来送了,节哀顺变。

“清幽谢大人成全。”马车上,褚清幽深深朝赵文禄行礼。

“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这么一来,你可能就再无有机会和苏先生一家相见了……”赵文禄有些担忧地说,“他们是真的在替你难过,你真的忍心抛下他们吗?”

“若是有别的办法,清幽也不想这样,这其中另有许多隐情,只是现在不方便和您说明,还请您理解。”褚清幽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