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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长公主府的马车,管家立刻热情地迎上来:“见过郡主,今晨风有些凉,郡主快里边请。”

叶宛卿一路去了廖芙庾的院子。

新娘子的院子,装饰得一片红,红灯笼一照,越发耀眼喜庆。

平日安静的院子,早早就挤满人,幼童抓着喜糖满院子蹿,廖家的女眷们在屋中说话。

还在门外,就能听见说话声。

廖芙庾端坐在床边的妆台前,困得都睁不开眼,任由一个面相慈和的妇人为她上妆。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郡主来了。”

屋内立马安静下来。

廖芙庾睁眼,露出欣喜之色,正要唤人呢,才响起自己唇上涂着润唇的油膏还未擦去,黏糊糊地流了她一嘴。

叶宛卿迈入房间。

屋内的人,全是廖家的亲戚,平日里甚少往来,如今家中有小辈能嫁入亲王府,全都借着送嫁为由,来同廖芙庾套近乎。

谁知,廖芙庾根本不吃这套。

她昨夜没怎么睡,被一堆人指引着做这做那,又是沐浴又是洗头、晾发。

好不容易睡了,结果,不到五更天就被嬷嬷叫起来了。

任谁来了,她都坐在妆台前打盹。

纪氏作为主母,不敢当着端王妃派来的嬷嬷面指责廖芙庾,只得自己招呼着一群趋炎附势的人。

见到叶宛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纪氏带头行礼:“见过郡主。”

叶宛卿淡笑:“不必多礼。”

纪鸣翔至今还在京卫司的狱中,纪氏吹枕边风,让廖昘琦去捞了一次,却没将人捞出来,因此纪氏对长公主府的人心有怨恨。

但,她向来会逢迎人,朝叶宛卿笑道:“我家芙庾自幼便在北疆长大,在金都只有郡主一个朋友。郡主来给她送嫁,我这做母亲的也为她高兴。”

说着,拿帕子擦眼:“我可怜的芙庾,出生便没了母亲,我好不容易将她养到这般大,眨眼,她便嫁人了……”

旁边,女眷们连忙七嘴八舌地宽慰人。

叶宛卿如果不知内情,只怕是都要被纪氏感动。

偏偏,她是知情者。

她笑意淡了几分:“今日是芙庾大喜的日子,夫人应当为她高兴才是。”

纪氏抬眸看她。

叶宛卿移开目光,朝妆台前的廖芙庾走去:“眼睛怎么有些红?昨夜没睡好么?”

“嗯!”廖芙庾用力点头,语气莫名委屈:“原本,想趁着上妆时再眯会儿的。”

话音落下,两个幼童横冲直撞地跑过来。

“哐当!”

桌边盛着喜糖的银盘被撞落在地上,喜糖落了一地。

廖芙庾垂下的衣袖里,暗自将手握成拳头。

叶宛卿无声扶上她肩头:“既然没睡好,闭上眼小憩片刻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幼童被拉走,屋中女眷们噤声。

纪氏叫来人:“把这些喜糖捡起来,端出去发给下人,再换一盘干净的上来。”

下人连忙弯腰捡糖。

纪氏换上一副虚假的笑容:“既然有临川郡主在这里陪着芙庾,我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郡主若有事,可随时唤人来找我。”

叶宛卿点头:“夫人去忙吧。”

纪氏带人离开。

屋中,只留了几个为廖芙庾梳妆的妇人。

廖芙庾让人给叶宛卿拿了本书看,这才放心地闭目休憩,不多时,就响起浅浅的呼噜声。

巳时,府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廖芙庾睁眼。

铜镜中的她,妆容精致,眉如细柳,眸如春水,娇艳得好像北疆三月的石榴花儿。

她兴奋又忐忑,双眸泛起水光,微哑的声音在颤抖:“卿儿,今日,我终于要嫁给心上人啦。我好开心,好开心……”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叶宛卿心中却莫名压抑。

她凝眸看着廖芙庾:“芙庾,祝你与楚骁岩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我和他……真的可以么?”廖芙庾双眸亮晶晶的。

叶宛卿唇角微颤了一下:“当然。”

巳时一刻,院外响起鞭炮声,混合着少年与孩童的哄笑声、笑闹声,以及喜庆的锣鼓声。

接着,一大群人涌入院子。

屋外走廊下,廖家的女眷们纷纷探头往外看。

院子里挤满了乌泱泱的脑袋,迎亲的少年们笑闹声不断,几乎将门全部拦住,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端王妃派来照看廖芙庾的嬷嬷出声提醒:“世子妃,吉时将至,该出门了。”

廖芙庾点头。

盖头落下之前,她眼底浮起一层水光,眸光红红地望着叶宛卿。

叶宛卿温和地朝她笑,无声拍了拍她的手。

院子里,身着红色喜服的楚骁岩,面色如常地被平日交好的少年们簇拥着。

他平日虽是个纨绔,但长相偏清隽冷清,今日换上一身华丽的红色锦袍,终于衬得他多了几丝喜气。

在礼官的引导下,他与廖芙庾牵着同一条红绸出了门。

叶宛卿同廖家的女眷们站在门边,目送两位新人被众人簇拥着出门。

临出门前,楚安澜朝她眨了一下眼,笑盈盈地揽着楚盛熙和叶辰曦,跟着迎亲队伍走了。

今日的楚安澜,为了不抢新郎风头,难得地卸下一身红,换上绀青色的暗纹刺绣锦袍,平白添了一丝稳重。

混在一堆俊朗的少年堆里,仍旧惹眼至极。

叶宛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

院中走廊下,不少廖家的亲友纷纷打量二人。

有人窃窃私语——

“接亲少年中,那位长得最好看,笑得也最好看的人,便是敦亲王世子楚安澜么?”

“是呢,就是他,和郡主倒是般配。”

“也就脸般配罢了,听闻,那位世子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呢。他这样的人,居然都参加了今年的会试,你敢信?”

“噗……他不得考倒数第一啊?”

“啧啧!纨绔就该有纨绔的觉悟,吃喝玩乐当一辈子草包。身为皇族,非要去占着别的考生的名额做什么?”

“……”

叶宛卿本来安静听着,忽然听见有人说楚安澜草包,她扭过头,冷淡地看过去。

千禧轻声呵斥:“放肆!背后妄议皇族是为大不敬!我家小姐与敦亲王世子的婚事,是天作之合!皇上、太后与太子都同意了的婚事,轮得到你们来质疑?你们算什么身份?”

说话的人,露出悻悻之色。

樱香也蹙了眉头:“西魏的科举考试,有功名与才能者,不受名额限制。敦亲王世子参加会试,是因他救下殷虚全镇百姓,立了功,靠功劳被举荐去参加的,并未占用别人的名额。世子参加科考,是皇上让他去的。你们若有质疑,可让靖北侯亲自帮你们去问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