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谧，待余生缓过心绪后，莫玄才继续开口。
“噬魂魔是主使，其余还有一位长老，两个魔君，他们都已灰飞烟灭。”
余生静静看着莫玄，静待下文。
莫玄微微一叹，道：“祭魔阵阵启除吾之力外，便是需半数魔族之力，此事你亦是清楚的。”
余生呆呆点头。
莫玄轻笑，旋即敛去神色，肃然道：“吾非是良善之人。他们既想要吾命，便也得做好送命的准备。”
余生愣愣眨眼，似是对莫玄语气里的严肃与骇然毫不在意。
莫玄又是一笑，竟无所觉的抬手揉了揉余生的脑袋。
“做甚？”余生这一下倒是反应过来了，向后撤了撤。
莫玄也适时松手，从床沿起身，负手站在窗前，正色道：“魔族半数之人被吾屠尽，六界震慑，便是魔界剩下的魔族此后也不敢再多仰视吾一眼。”
余生神色淡然的点点头：“那就好。”
“好？”莫玄扬眉，勾唇轻笑：“你可真的听明白吾之意？”
“我又不傻。”余生不满的皱眉，道：“他们要杀你，最后却被你反杀，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为何不好？又有何不妥？”
莫玄自毁似的驳道：“可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给了一丝弱到仅动动发丝的力量。”
“对呀！”余生肯定似的点头，认真道：“他们给出了一丝力量。”
“……”莫玄一瞬不瞬的看着余生的眼眸，其间赞成和欣然的情绪一目了然，毫无作伪。
屠尽魔族半数人之时，虽然六界皆未多言，但他知晓那些人眼中的恐惧和不赞同。
便是与魔界对立的神族亦觉着他这魔界之主实在残暴不堪，连九天玄女也因此事在后来找过他，言语间都是对此事的不满和失望。
好半晌，他低头一笑，清浅的笑意漫上眉眼。他分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余生，不一样。
余生抿着唇，对莫玄突然欣悦的笑意一脸莫名。
“若我那时存在，不用你动手，我帮你杀。”她缓缓开口，神色淡然，丝毫不觉自己语出惊人。
莫玄心下愉悦，挑眉道：“你太弱，做不到。”
余生：“……”
果然，还是那个瞧不上她的莫玄。
此一瞬间，她真恨不得立马将莫玄的嘴给缝上！
于余生心底腹诽，莫玄自然不知，如今当言之之事已然言明，他也转了话头：“现在，你当是同吾说说，你是怎的知晓魔界或是有关吾之事了？”
“……”余生垂眸。莫玄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着，也不催促。
良久，余生缓缓开口：“我入魁心阵后，在三苗度过十年，后来去到假昆仑墟，和假的你相斗时，不知怎的便去到上古六界之时。然后，便一直跟在你身边，也因此知晓了许多事。”
“跟在吾身边？”莫玄皱眉，疑道：“可吾以前从未见过你。”
“我并无实体，你们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余生直言，顿了顿道：“我之前一直觉着是幻境。”
“之前？”莫玄听见重点。
余生点点头，道：“的确是之前这般以为，如今你所言之事许多都和我看到的重合，所以我觉着那应当不是幻境。”
“不是幻境？”莫玄皱眉，“可即便真的不是幻境，无论是重回往昔，亦或是往昔再现，这同魁心阵有何关系？”
魁心阵乃虚实结合之幻阵。所谓实，自然是当下之人、之事、之物，怎可会出现往昔之事物？
这一点余生自然也已经想到，她也很困惑。
若非不是因魁心阵，那会是因何呢？
余生缓缓垂眸，扫了眼自己腰间。
银鎏金铃的声音似近在耳畔，她皱了皱眉，心中狐疑更甚。
“可是无解？”莫玄再次出声。
余生抬眸：“的确无解。”迟疑一瞬，她将掩在锦被下的银鎏金铃拿了出来，“这是霉娘给我的，说是西王母之物。”
“昆仑那老妪？”莫玄拧着眉头，伸手接过铃铛。
“……”
细瞧片刻后，莫玄将铃铛又递了回去，道：“好好戴着，此铃有清心宜神之效，于你有好处。”
余生听话接回，重新系上腰间。
既然莫玄都未曾觉着这铃铛有异常，那应该不是因为它。
系好铃铛后，她抬头道：“对了，我睡了多久？”
莫玄道：“已过十日。”
“十日？”余生微惊，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这几日可有发生何事？”她又道。
“未曾。”莫玄淡淡开口，又道：“这几日吾已细细探过整个三苗，未有异常，待你恢复些后，便随吾回昆仑。”
“直接回昆仑？”余生讶然，“我们不去昆仑周围其他地方转转？”
“无需。”莫玄微微摇头，轻叹：“魁心阵已破，它应是要破釜沉舟了。”
余生心下凛然，想起当初薛礼传来的话。
——“魔尊大人若想阻止大人，便只有一个法子……以己之身和大人同归于尽。”
“既然如此，我们便早些回昆仑吧，不用再耽搁了。”余生说着，便要准备下榻。
莫玄上前将人拦着，道：“再休息两日，不急。”
余生无所谓道：“不用休息。”她掀开锦被，准备起身，却又被莫玄按了回去，顺手还将锦被给盖回。
“？？？”余生一脸莫名，疑惑的看着莫玄。
她这会儿不娇气了，怎的反倒还被‘娇气’了？
莫玄神色自然，未觉不妥。
余生试图劝说：“我真的没什么太大感觉了，不用休息的。”
莫玄微不可察的叹了叹，直言道：“三苗的夜市尚可，吾陪你瞧瞧。”
“啊？”余生眼尾一抽，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莫玄吧？”她倾身凑近莫玄，眼含探究。
“自然。”莫玄稳稳将人扶住，动作大方的任由对方细细打量。
半晌，余生收回探究的视线，端正坐好，一脸骄矜：“好吧！既然你都这般有诚意的邀请本殿下了，那本殿下便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说完，她还斜睨着莫玄，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莫玄假装未曾瞧见余生的小动作，无奈的摇摇头，勾唇道：“也就你敢同吾如此讲话。”
余生欣喜异常，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
*
月色高悬，十里长街，火树银花不夜天。
对于三苗的热闹，余生自是知晓的，而今日的三苗好似更加热闹了。
她扭头看看身侧之人。重重火光映照着莫玄的侧脸，如玉的容貌更添俊俏与神秘，当真是好看极了。
今夜的三苗当真有变化？
亦或许，是人不同而已。
莫玄似有所觉，垂眸对上余生的视线：“何事？”
“没事。”余生摇头笑笑，似登徒子一般调戏道：“就是觉着今夜的你，甚美！”
“……”莫玄咬了咬牙，似怒非怒道：“你倒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这赖谁？”余生挑着眉，笑得挑衅。
莫玄：“……”
的确怪他自己。若非他这般纵着她，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