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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逾沉着脸没说话,朝裴霁安伸出了手。

头顶的白炽灯疏疏落落散着光,映照在冷逾身上,仿佛断裂的锁链,再也无法禁锢这头失去理智的疯狼。

被冷逾掐住脖子的裴霁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拼命挣扎起来。

冷逾手背上青筋暴起,滚烫的血液在底下奔涌,裴霁安的咽喉被这只手挤压,他如同濒死的鱼,从喉间拧出粗粝的喘息。

“小…小逾…”

裴霁安掰着冷逾的手,脸涨得通红,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试图唤醒冷逾的神智。

冷逾不为所动,他嘴唇颤抖着,嗓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带着潮湿的血气与腥甜——“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求求你放过我…”

冷逾魔怔似的呢喃着,看着裴霁安的眼睛红得像是烧起了火,里面藏着愤恨与痛苦。

人在濒死之际是能爆发出巨大潜力,裴霁安手上胡乱摸到个硬件,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冷逾砸去。

“砰!”

令人牙酸的闷响响彻在诊疗室里。

冷逾动作一顿,一滴又一滴滚烫的血从额头落下,砸在裴霁安眼皮上。

冷逾双臂卸力,蜷缩起身子颤抖起来。

呼吸到空气的裴霁安挣扎着从他身底下逃脱,但手指依旧死死攥着沾着冷逾的血的摆件。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须臾,冷逾慢慢起身,裴霁安下意识举起摆件,警惕地看着冷逾。

不过这次冷逾没有再对他动手。

耳边萦绕着那些绝望的呼喊和咒骂,因为疼痛而短暂恢复理智冷逾愣怔地看着裴霁安带着一圈青紫的脖颈。

冷逾一言不发,圆睁着双眼,漆黑的瞳孔失了焦,脸颊苍白没有血色。

突然他动了动胳膊,目光扫过旁边的架子,一眼看到那把他在生日时送给裴霁安的蝴蝶刀。

刀把上还有他刻的字,他指尖摩挲过用意文刻下的“挚友”,而后手腕翻转,弹开刀刃,对准了裴霁安。

泛着寒光的刀刃让裴霁安下意识后退,头皮都绷紧了,颤着声音开口:“小逾,你…别干傻事啊…”

冷逾颅内嗡嗡,置若罔闻,抬脚将裴霁安堵得无路可逃。

然后他在裴霁安惊诧的目光中,把将刀柄塞进裴霁安的掌心,调整刀尖对准自己。

他们就像方才点烟时那般挨得极近,冷逾五指并拢,包裹着裴霁安的手,缓慢地将刀刃送进自己体内。

噗嗤——!

左腹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被捅开,鲜血喷溅到裴霁安手上。

裴霁安像是被烫到似的,一激灵松开手,连忙转身去找医药箱。

“裴哥”,冷逾拉住裴霁安,“不用管,疼痛能让我清醒一点。”

一刻不停,滋滋往外冒的血滑过冷逾漂亮的人鱼线,没入裤子里。

裴霁安语速又快又急,“但是你受伤了。”

冷逾逆着光,挂着血珠的眼睫微垂,低声道:“对不起裴哥,我是个胆小鬼,窝囊废,我…我做不到。”

他干咽两下,扯出个勉强的笑,“…这一刀算是我刚刚鲁莽行为的赔礼吧。”

“下次再看到我发疯,你就拿着这把刀,往这儿捅。”

他点了点不停飙血的左腹,“像我这种人渣,捅得越深越好。”

裴霁安嘴唇翕动,艰涩开口,“你先按住伤口,我去拿医药箱。”

“不用了。”

冷逾面不改色把刀拔出来,不容拒绝地把它塞给裴霁安,然后脱下衬衫勒住不停冒血的伤口。

“再在这里待下去,我说不准还会干什么混账事……我得走了。”

说完,他也不管裴霁安是何反应,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

楼下暖色灯光和煦,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盘旋着一圈又一圈洁白的涡花,像是黑白相间鲸鱼皮肤,细腻又光洁,空气中萦绕着猪骨汤浓郁的香味。

路过中央岛台时,冷逾看到那上面摆在最中间的糖醋鲤鱼,眼底微微动容。

然后他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