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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诉、傅弥和宁卿在周日下午踏上返程,池遥和解意留在映风山庄,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解意帮着温蕴将她房间周围的土地重新开辟,埋上郁金香种子,等待来日开成一片花海。

何诉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傅弥一开始自己跑来山庄几次,后来也渐渐抽不开身,池遥多次表示需要的时候她可以出面,都被她们以暂时能应付的理由婉拒。

直到某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池遥正窝在躺椅里看书,终端上显示有人申请语音通讯。

她点下接通,但没有率先说话。

终端另一侧传来沉稳的男性Alpha声音:“池总。”

池遥并不意外对方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不识相地主动揭穿。

她的眉眼沉下来,手指夹着书页轻轻摩挲,淡声回应:“李蔺,什么事?”

“……”

夕阳悬在西山头,洒落万顷浩浩茫茫的金色余晖,屋脊投下斜长的影子,花草被炙烤得蔫了生机,蝉鸣悠长嘶哑,出了上一声,随时断了下一声。

解意和温蕴盘腿坐在屋檐下,一人抱着半只西瓜,捏着勺子慢慢挖来吃。

他们刚从郁金香花田里回来,遮阳的草帽斜斜挂在颈后,脸上热得出汗泛红,眼里洋溢着肆意的笑。

如有所感般,解意忽然回头,正对上一道冷淡的视线,一眨眼,那双眼睛又恢复平日的温润,对他弯出一抹弧度。

“我知道了。”

池遥挂断通讯,抬手招了招。

解意对温蕴说了什么,抱着西瓜走向大堂。

池遥一只手支在躺椅扶手上,懒懒撑着头,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走近的人身上,脸上的笑容缓缓加深。

“甜吗?”她用眼神点点解意手里的西瓜。

解意在她的躺椅旁边盘腿坐下来,捏着勺子插进最中间的位置,慢慢转动勺柄,发出“敷——”的声响。

“要吃吗?”他举着勺子问。

浅红瓜瓤汁意淋漓,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池遥倾身靠近。

“勺子我用过了。”他故意抢着说。

池遥不做犹豫地张口衔住,慢慢咀嚼,惊艳地点一点头:“很甜。”

“阿蕴参与了种植的。”解意带点炫耀意味地说。

“真厉害。”

“她很喜欢,也很擅长这些。”解意深深看她,认真道:“谢谢你,余生能够在这里生活,她很开心。”

池遥收下他的致谢:“我也很为她开心。”

解意又挖了一勺递到她嘴边,随口问:“刚才在和人通讯?”

池遥一边咀嚼一边“嗯”一声:“我们要回去了。”

解意手上一僵,脸色唰地煞白。

“我是说回首都医院。”池遥急急咽下口中的果肉,汁水呛得她直咳嗽,“咳咳……怪我没说清楚。”

“……”解意怔愣片刻,僵硬地抬手给她顺背,唇紧紧抿着没说话。

池遥心里发沉,对迟早会到来的事生出无力感,俯身抵住他的额头,清楚感觉到他肌肤冰凉,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放松下来,别害怕,我们只是回医院做常规治疗。”她不断摩挲他的脸颊,告知他自己的存在。

“池遥……”半晌,解意终于开口,像是身体被冰冻许久,声音滞涩且发颤,“我想要接吻。”

他轻轻扯了扯她的手指,但脸上神色全然没有暧昧与旖旎,只是无助地求救。

一张躺椅、一本书与半只西瓜遗留在原地,闯堂风掠过,书页哗哗作响,应和着楼梯上急促的步履声。

房门嚯地打开,又重重拍上,omega被狠狠压在门板后,唇上覆下热烈的吻。

池遥紧紧掐着解意的腰,隔着衣服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红色指印,牙齿捻磨他的唇瓣,舌.尖长驱直入,夺走他口腔里的气息,逼迫他在濒死边缘挣扎求生。

“哈……”

在解意即将窒息的节点,池遥猛地放开他的唇,掐在他腰侧的手往上游移,覆上他脆弱的喉骨,压得他仰起脸,后脑抵着门,大张着口剧烈喘息。

“解意,好些了吗?”

解意脸上恢复血色,他半阖着眼看池遥,眼睫轻轻一颤,一道水痕顺着眼尾滑落。

“池遥……”他被掐住咽喉,勉力伸长手臂环住她的腰,“我好多了。”

“那我松开了?”

“嗯。”

一放开禁锢,解意整个人软倒下来,紧紧抱住池遥,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

“我们什么时候回医院?”他的声音有些闷。

池遥抚着他的背轻柔地顺:“今天晚上有人来接我们,要连夜赶回去。”

显然正常去医院治疗无需这么紧赶慢赶,但池遥有意没提另外的目的,解意便通情达理地没问。

他们在门后相拥许久,直到楼下传来苏姨喊他们吃晚饭的声音,池遥应了一声,缓缓放开怀里的人。

“准备吃饭了。”她捧着解意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他泛红的眼皮。

切实的生活琐碎让解意有了一种存在的真实感,像是被悬吊在半空的人安安稳稳落到地上,窒息的恐惧感退却,他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羞赧和尴尬。

池遥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生出坏心思,抚了抚他肿起的唇瓣,故作歉疚地说:“不小心咬破了。”

解意下意识抿了一下她碰过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冒出一股不能见人的遗憾——

啧,他刚才都没顾得上好好享受。

偏偏嘴上说得正经:“没关系。”

池遥轻笑一声:“走吧,下楼吃饭。”

晚饭过后,池遥和解意收拾好行李,一起下楼找温蕴,她恰好搬了一堆瓜果到大堂,也正准备上楼找他们两人。

温蕴有些惭愧:“池医生,我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这些瓜果是我来这里后参与了种植的,希望你能吃得开心。”

池遥安抚地笑笑:“谢谢,你种的水果特别好吃,我很喜欢。”

“那就好。”

“阿蕴,我和解意找你,是有些东西想交给你。”池遥言归正传,将一张薄薄的磁卡放进她的手心,“这是云凌的储蓄卡,里面有她的积蓄。”

解意递给她一本册子:“这是云凌给我的,你和她的相册。”

温蕴脸上的情绪迅速退却,怔怔看着手里的东西,眼睛覆上一层蒙蒙水意。

“不。”她木然摇头,“她留给了你们……”

“阿蕴,你了解云凌的,她最重要的人只有你,如果她当时能见到你,一定会想要把这些东西留给你。”

池遥擦去她脸上落下的泪痕,唇边浮出一抹欣慰的笑:“云凌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开心。”

温蕴缓缓收紧手臂,将储蓄卡和相册抱进怀里,坚定地点点头,噙着泪说:“谢谢你们,池医生,解意,我会好好生活。”

夜里零点出头,一辆黑色汽车在山庄门口停下。

苏姨等一众老管家撑着打架的眼皮送他们两人上车,抹着泪呜咽:“池遥,解意,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

池遥和解意趴在车窗边,于心不忍地挥手:“苏姨,芳姨,平叔,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以后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他们又转向温蕴:“阿蕴,再见。”

温蕴微笑着挥手:“再见,我会照顾好大家。”

汽车缓缓加速,疾驰在空旷的山间大道上。

今夜皓月当空,清辉粼粼漾漾浮于山林间,天空是黯淡纯净的灰蓝色,遥遥缀着稀疏的碎星,苍青的山脉被夜色勾勒出蜿蜒起伏的轮廓,飞快往后退却。

解意趴在窗边,月光隐约照映出他半张侧脸,夜风拂动他略长的额发,他微眯着眼睛,视线里早已看不见那栋静谧陈旧的山庄,却依旧执着地守着那个方向。

池遥关闭终端,倾过身靠上车窗,和他一同往车外眺望。

“你看那里。”他忽然指着某个方向。

池遥顺势看过去,心里一动,口中轻叹一声。

远处山巅上,悠悠浮着一朵蓬松的云。

解意枕着手,声音散在风里:“从山庄出来就看见它了。你说它是一直停在那里,还是在跟着我们呢?”

“我也不知道。”池遥笑笑,抬手招了招,“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