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当天的安排十分紧凑，从早上八点开始，到下午六点结束，一天考完四门课程，让不少离开校园已久的学员叫苦不迭。
最后一门课程收卷，池遥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往omega医务大楼赶，在门口走廊遇到了苏繁和罗骅。
一整天的考试让人头胀眼花，苏繁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叫住池遥:“池医生，要一起去吃个饭吗？以后不特意约，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是啊，佟老师估计不会去，我叫一下肖韵姣。”罗骅边说边点开光脑准备联系人。
“不好意思。”池遥看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到下班点，她抱歉地说:“我负责的病人还在医务室等我，我不能和你们去了。”
“啊……”苏繁和罗骅对视一眼，通情达理道:“没关系，忘了omega组和Alpha组不一样，你们是固定的医患关系，那你先忙吧，我们有机会再约。”
池遥和两人告别，搭上一辆通行车直接回omega医务大楼，路上给解意发了一条信息，告知他自己马上回来，让他稍等。
一直到医务大楼下，她发出的那条消息旁边都没有出现“已读”字样，她一边上楼，一边纳闷地戳开聊天界面查看。根据昨天的约定，解意今天会等她考完试来换药和做治疗，这个点应该已经在医务室门口了，怎么会迟迟没有看见她的消息？
正逢下班时间点，陆陆续续有医生从楼梯间下来，上层传来嗡嗡扰扰的说话声:
“她做的那事儿可以说碰了所有Alpha的逆鳞，而且军区严禁释放信息素，本来就是她违反规定不占理，军事部肯定不会维护她，不然让那么多Alpha战士怎么想？人家眼睛都看着呢，现在可是战时，会为了她一个omega丢了人心？”
“就说这些omega没一个安分的，某人真是不知好歹，等火烧到自己身上……”
林卓余的话说到一半紧急中断，把后半截咽了回去。
“池医生，下课了？”林卓余旁边的医生热情和池遥打招呼。
池遥自下往上来，笑着回答:“不算下课，是考试结束了，以后都不用去了。”
“这样啊，自我感觉发挥得怎么样？”
“还行，要等成绩出来才知道。”
“池医生说还行肯定是在谦虚，等着你……诶？林医生等等我！”
林卓余没等两人寒暄，不做停留地径直下楼，和池遥擦肩时毫不掩饰地瞪她一眼，脸色沉得结冰。
同行的医生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疑惑这两人以前关系明明很不错，怎么忽然就跟仇人见面似的，他尴尬地笑笑，把话补充完:“等着你的好成绩。池医生，那我先走了？”
池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他敷衍几句，三步作两步地跨下楼，“林医生，等等我！”
池遥接着上楼，脑中回想刚才模模糊糊听见的对话，落到林卓余冷嘲热讽的那句上，脑中忽然一闪——
他口中“不知好歹”的人很大概率是指她，如果解意出了事，火会烧到她身上；加之解意今天的确反常……
不好的预感如野草狂长，心脏慌乱抨撞，她加快速度迈步，一气爬上三楼，等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心里蓦地一空。
她立即点开光脑，快速编辑信息:“解意，今天还来吗？回复一下消息。”
军事部会监控解意的聊天记录，她之前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回复信息，如果他没有出事，看见消息肯定能明白她的用意。
池遥顾不上拿钥匙开门，她手脚发麻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固执地等解意的回复。
西斜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在墙上映下扭曲的影子，明明被高温炙烤，她的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
没得到回复的时间越久，越像是印证她不好的预感。解意真的是同事口中那个触犯众多Alpha逆鳞的omega？他是没有空看她的消息，还是无法看她的消息？
池遥少有地乱了阵脚，竟然守株待兔似的等待也许已经无法使用通讯设备的解意来告诉她事情原委，忘了omega组群一直消息灵通。
她懊恼地抿住唇，手指正要划出去，忽然眼皮一跳，看见发出的消息旁出现“已读”两字，而后屏幕顶部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等我。”
池遥狂喜，绷得僵硬的脊背骤然松懈，长长舒一口气，编辑回复:“好。”
心里的沉石落地，她摊开手掌，掌心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打开门进到医务室，她照常做基础清洁与消毒，更换上白大褂，刚从准备间出来，没来得及看群里消息就传来敲门声。
池遥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赶紧去开门。
门口的人撑着墙剧烈喘息，身上散着热气，满脸的汗，累得脸色发白。
“怎么跑这么快？”池遥搀扶住解意的手臂给他借力，“我等一会儿没关系，没必要这么着急。”
解意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我来晚了。”
“没事，我刚回来。”池遥将纸巾递给他，又去接水:“是不是有omega出事了？”
“嗯。”解意喉咙干得像要裂开，猛灌一大口水。
“谁？”
他缓了一口气，目光沉下来:“云凌出事了。”
“云凌？”池遥眉心紧拧，“她出什么事了？”
解意握着杯子，面色凝重:“她对一个意图侵犯她的Alpha释放了高强度信息素，对方陷入半暴走状态，目前已经送去军区医院治疗。”
他掐去隐私部分，没有提及云凌和那Alpha的纠葛。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军区上报执法机构将她带走拘留，之后会通知那Alpha的家人走法律程序。”
帝国设置了严格的信息素伤害罪相关法条，以往的案例多是Alpha与Alpha之间用信息素威压互殴，或者Alpha用信息素强制omega发.情，但第一军区的omega是例外，他们有着普通Alpha难以抵御的高级精神力，反而成了有能力施害的一方。
使Alpha陷入暴走是致命性伤害，短则几分钟爆体而亡，长则数十年精神崩溃、成为失去理智的疯子，寿命大大缩短；而半暴走状态虽不致命，于Alpha亦是永久性伤害，从此无法正常生活，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池遥想起在楼梯间听到消息，问:“军区什么态度？”
解意露出愤恨神色:“他们不打算管她。”
“可她是为了自保……”池遥忿忿蹙起眉，没再多说。
道理都明白，可如那位同事所说，军区一旦在这种事上维护云凌，底下的Alpha战士都会不满，他们才不管对错，被他们眼里的弱者反制，于他们是绝顶的屈辱，以及更为隐秘的，那也是他们心底深处不愿承认的恐惧。
“那Alpha有错在先，但目前军事部认为云凌释放的信息素浓度过高，有故意伤害的嫌疑，他们不打算替她辩护。”他顿了顿，眼里浮起一抹戾色，“我就是和他们吵架才来晚了。”
当时的场面一度失控，大概是云凌的事在先，他和那些Alpha吵架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又怒又怂，丑态百出。尤其是那些在信息素测试中受过磋磨的Alpha，将他们的无能迁怒到omega测试员上，见不得“弱者”凌驾于他们之上，好不容易抓到云凌理亏的机会，恨不得趁机将她踩进泥里，以儆效尤。
“她家里人呢？联系上了吗？”池遥问。
“她没有家人。”解意眼中苦涩，“她的家人都在战争中去世了。”
也就是她只能接触到司法机构配备的法律援助，连帮忙找辩护律师、找证据的人都没有，大概率听天由命。
“池遥。”解意喉咙滚了滚，恳求地看她:“我想帮帮她，你在首都有没有认识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