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沧辞暮目光阴冷，仿佛从地狱而来，口中阴森森地飘出两个字，
“解释......”
折离在心中打了一个冷战，他知道，这次屠杀百姓是真的触到了王爷的逆鳞。
只觉得自己也是真的愚蠢，怎么就没有劝住寒秋和弃月，而是默许了他们的计划。
而且，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和他生死相伴多年，一起追随王爷的弃月，竟然也被太子收买了。
想到这里，折离心中全是悔恨，重重地磕头下去，
“属下罪该万死，请王爷责罚！”
沧辞暮没有回答，仿佛只是在等，等他们给出解释。
寒秋一阵冷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她知道王爷的为人和底线，今日是自己的死期。
反正都是一死，那便没什么可怕了，于是寒秋回答，
“此事和折离无关，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在王爷的佩剑上下了迷药，将王爷迷晕。是我想趁机杀了颜初那个贱人。”
沧辞暮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冷，一字一句问，“那些百姓呢？”
寒秋有些癫狂，回答得也很爽快，
“全死了，那些百姓全部死在城门口，颜初亲眼看着他们死，你杀了我吧.....”
沧辞暮骤然起身，仿佛下一秒会取了寒秋的性命，折离赶紧上前，
“王爷，此事不能全怪寒秋。她也是担心王爷再次被骗，到时候无法向皇上交待。
原本寒秋说的是，迷晕王爷，将那些百姓接进城来，拷问一番，将壮年男子直接杀了。
属下心想，这样就算会有误杀，但是也能以防万一有白羽军混进来。
同时还能收留那么多老人和孩子，也算是个两全之策，所以属下就未阻拦。
可是谁料，打开城门之后，弃月并未按原计划执行，他带兵屠杀了所有来投靠的百姓，一个活口未留。
如今弃月已经离开军营了，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投靠太子。”
寒秋听着折离说完，她站起了身，走到沧辞暮身前，
“王爷，其实楚州兵防图是我誊抄了一份给太子，是他交给了白羽军。
他说过，会保证我们不死，会为王爷和我举行大婚。”
说到大婚两个字，寒秋笑了，她从小期待和幻想了无数次，甚至为此不惜铤而走险，与虎谋皮，可惜她还是等不到了。
沧辞暮听到这里，突然一把掐住了寒秋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原来，楚州兵防图真的不是颜初拿的，也对，那楚州的兵防图便是寒秋画的，她当然记得。
“你为何如此？你随本王在楚州多年，怎可如此？”
寒秋满脸通红，这是王爷第二次主动用手碰她呢，第一次是喝醉了酒，把自己错认成了颜初那个贱人。第二次是此时，却是想亲手掐死她。
“因为颜初那个贱人，她勾引王爷，王爷从前，明明谁都不爱，可是自从遇到她，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沧辞暮将寒秋甩到了地上，原来，真的是他冤枉了她。
自己怎么可以不信任她？难怪她对自己失望！难怪去东都也不去宁王府看她。
寒秋拼命呼吸才缓过一口气来，反正都是一死，她也不想再称什么属下了，
“我下并不知道弃月已经投靠了太子殿下，今日我本无心屠杀所有百姓。
我只是想趁大开城门，出去杀了颜初那个贱人。
还有，当初在复州，颜初能顺利带走太子白洛仁，也是我故意放他俩走的。我不过是想她与王爷的误会越来越深。”
沧辞暮转身从一侧抽出了长剑，指向寒秋，“今日所有百姓却因你而死。”
寒秋看着面前的长剑，散发着寒光，面前的男人早已褪去了稚嫩，可是从前他第一次握剑，还是父亲教他的。
想到这里，寒秋又想起了父亲当年对她说：
“宁王殿下与左相府自小有婚约，皇子的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能作主的。
为父希望你能远离朝堂，远离后宅争斗，寻个真心待你之人，家世普通些也无妨，能踏踏实实过完一生才好。
对宁王殿下的那点心思，你就断了吧。”
可是自己到底是没有听父亲的话，才走到了今天这万劫不复的地步。
寒秋笑着站起来，径直对准沧辞暮的剑扑了过去，长剑刺入她的腹中，沧辞暮有一瞬间的恍神，看着寒秋倒在自己面前。
沧辞暮松开了手中的剑，寒秋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王爷......还有......还有一件事情，太子买通御医，给敦贵妃下毒，如今敦贵妃已经薨了。
皇上怕王爷得知此事赶回东都，不能一心杀敌，才故意封锁了这个消息......”
一股凉意从沧辞暮的心底升起，母妃竟也遭此毒手，是他不孝。
一口血从寒秋口中喷出，这样死在他的手上，他往后可会想起自己？
“王爷......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爱你......
旁人都在算计你，利用你，往后我不在王爷身边了，王爷，东都是虎穴，你回不去了。
你反了吧.....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恩泽天下......”
寒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拽住沧辞暮衣脚的手也垂了下去，掉落在地，只是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始终未能闭上。
沧辞暮蹲下身去，伸手替上闭上了双眼，起身时又是一身凛冽，
“折离，将她带下去。”
折离赶紧上前将寒秋带了下去。
屋内，沧辞暮坐了下来，百转千回。
母妃竟然这样去了，都是因自己而起......
那些楚州百姓，他们相信他，来投奔他，却全都死了......
颜初，被人算计，对她生了误会，怎么可以不信任她.....
弃月，跟了他这么多年，却也背叛了他。
征战半生，到底是谁也没护住。
这些年，总有人对他说，兵权在握，应该去争储君之位。
他都未曾动过心思，一则是无心皇位，二则只想驱逐白羽军，守住这些百姓不被各有敌军践踏。
可是，到头来，这些百姓因他而死。
这是沧辞暮，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坚守的，努力的意义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