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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拿开。”

黑瞎子难得听话的移开放在腹部的手,上面已经沾满了血,张雪桔撩开他有些破烂的内衬,这才看见这人的伤口是多么触目惊心。

腹部大片皮肉外翻,飞溅的碎片嵌在肉里,她一摸发现好像有根肋骨还错位了。

“不碍事,你给我扶出去就完了。”

张雪桔不信他的鬼话,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黑瞎子,他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最明显的就是腹部的炸伤,还有肩膀的枪伤,随即是右腿骨的错位。

张雪桔按住他的脚,往旁边猛地一扭,“夸擦”一下就给他把错位的腿骨给按了回去,暂时走两步是没问题了,就是姿势可能不太好看。

黑瞎子“哼哼”两声,还不忘调侃:“桔老板好手艺。”

张雪桔专注的给他处理伤口,取出子弹的那一瞬,她无端的觉得难受,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压抑的紧。

她张雪桔自己也受过不少伤,自然知道这种程度得有多疼。

明明是她的事情,她自己却毫发无损,张雪桔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更何况黑瞎子还一副没所谓的模样,看得她心底酸楚不已。

为什么,不管是师父也好,黑瞎子也罢,为什么周遭的人都要因为她而受伤呢?

黑瞎子看来是真的拼了狠劲儿了,他一个人干掉了几乎所有的人,还差点把山炸塌。

看着这人此刻还一言不发的倚在墙边休息,他这几分钟说了不知道多少次“没事”,张雪桔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握着镊子的手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张雪桔慢慢夹出黑瞎子腹部所有的残片,她能感觉到手底下的肌肉因她的动作而收缩,而当事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靠在石壁上,依旧挂着那副散漫的笑,甚至一声都没吭。

“有烟吗?”半晌,黑瞎子才挑挑眉梢,哑着嗓子问道。

张雪桔给他缠好纱布,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抱住膝盖,像是被抽光了一身的力气,她看着黑瞎子身上绷带渐渐浸染的血色,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

良久,张雪桔才从嘴里吐出这么几个字,也不知道是对于她没有烟而道歉,还是因为她让黑瞎子受伤而道歉。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黑瞎子轻车熟路的摸向一边的包,他刚刚听张雪桔翻包的时候估算过距离,他完全能自己摸到,至于包里有没有烟,他还不清楚?

闻言黑瞎子也只是偏头,下意识的往出声方向“望”了一眼。

他自然的掏出烟咬着,因着脸上未擦干净的血迹,烟嘴还沾上了几分暗红,黑瞎子朝着张雪桔的方向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道什么歉,你花钱我办事,你情我愿的事情。”

理所当然的语气,理所当然的事实。

无形中却将张雪桔拉的更远。

黑瞎子把烟点燃吸了一口,听着女孩的方位所在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在心底叹气。

这可比黎簇和苏万俩小子难搞多了,那黎簇还说自己是“难搞小孩年级第一”呢,他看张雪桔才是这个霸榜的全校第一。

也没办法,黎簇是半道被无邪拉进局的,而张雪桔却是一开始就在局里的,这两种入局方式决定着他们所承受的宿命,那是另一种层次上的天差地别。

张雪桔所承受的比起黎簇来说更难以抵御,如果只是肉体上的痛楚他可以毫不费力的替她挡下,可是这些人的目的不止是为了她本身,更是为了要她背弃她的信仰,摧毁她的情感,就算是他,也不能将手伸的这么长。

汪家人真是疯了,连一个小姑娘都要算计。

在这一盘大棋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多年的张雪桔,却突然被告知其实你还有那不同寻常的身份,不是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的。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小姑娘知道真相时绝望的表情。

而那其他的各种挫折,不管是多大的或是多小的阻挠,都会成为摧毁她精神防线的一把利刃,她会在这么一个近乎剑走偏锋的局里慢慢迷失自我,甚至被打击到精神失常都是有可能的。

无论什么举动都会成为压垮她的稻草,而他会亲眼见证张雪桔慢慢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黑瞎子咬着烟想,他大概得先给人打个预防针。

张雪桔看着黑瞎子,他披在外面那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已经染上了不少血色,甚至已经结了块,硬硬的一片糊在一起,他本人倒是不怕冷,半脱半穿的挂着外套靠着休息。

“张雪桔。”

张雪桔愣了一瞬,那是黑瞎子第一次正式的,完完整整的叫她的名字。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擅长说什么有哲理的话,”黑瞎子狠狠吸了一口,一把将烟屁股按灭在地上,“这种话只有无邪爱讲,虽然我给人洗脑的时候也会讲点。”

他露出一个笑,那抹笑容浸在干涸的血迹里,显得无比刺眼:“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没等张雪桔回答,他就自顾自的继续讲下去:“当你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完全走不出的黑暗空间里,一直走一直走,怎么都走不出去。”

黑瞎子吐了口浊气,烟雾混着热气结成白雾,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这还不是绝望。”

张雪桔一言不发,眼睛却盯着他的动作。

“绝望是什么?”黑瞎子不知道在问谁,这话说得很飘渺,他抬头望着天,哦,他现在应该看不见,想着他低低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声音又小了下去,“绝望是,你发现黑暗中有个闪着光亮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出去的终点,你兴高采烈的准备过去,发现周围什么东西都在阻挠你,妨碍你,不让你出去。”

“而当你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你终于遍体鳞伤的来到了那个明亮的出口,”黑瞎子心说他大概不适合讲故事,不然张雪桔怎么一句话都不应,他只好继续讲,“很不好意思,这不是童话故事,也没有无论怎样都是happy ending,世界上也没那么多王子和公主上演我爱你你爱我的戏码,童话都是虚构的。”

最后一句他讲的很随意,仿佛道出了什么残忍的事实,名为“幻想”的东西一下子就在现实的墙壁上击了个粉碎。

“走到出口旁,你才发现那个你以为的明亮出口,不过就是一面会发光的镜子而已,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傻不拉几的脸。”

“这他妈的才是绝望。”

黑瞎子说着,往旁边吐了口血水。

“这个不是那么美好的故事,是无邪的真实经历,你如今所经历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桔子小朋友,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帆风顺的,这个世界没有童话,”黑瞎子撑着墙壁坐直了些,“做好迎接风雨的准备吧。”

“怎么样,故事讲完了,你要睡觉吗?”

黑瞎子似乎恢复了些许,往前倾了倾,露出一口白牙。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脑海里想象着张雪桔萎靡的神色,黑瞎子轻轻“啧”了一声。

这活还得无邪来干,他真不擅长哄小孩,怎么感觉快把人搞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