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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笙无力地靠坐地上,已经开始镜化的眸子无神地望着隧道的另一头。

那是小半妖,也就是她的弟弟妹妹们所在的方向。

她朦胧的意识不断思考着:

我是……谁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啊……想起来了。

我是在她死亡的前一刻,诞生的。

——

已记不清具体是几年,真正的漫笙带着融合半妖们来到了虚妄荒漠,开始了不见天日的逃亡生活。

但这阴暗不见光的地下,不该是他们的归宿。

于是,她带着不甘和一丝侥幸来到了地面,远远见到了那处洞府。

那是憧憬萌芽之初,也不是不幸的开始。

因为,真正的漫笙早在第一次接近洞府时就死了。

一名人族修士与复制体打斗的余波飞速来到她的身前,她想要御沙抵挡。

但是虚妄荒漠的沙已经被数不清的蓄灵掩虫覆盖。

很快,弱小的她就被余波贯穿了身体。

断气之前,一枚晶莹的镜子碎片飞到她面前。

只一眼,镜片便成功将她映射。

一具样貌、记忆和能力都与她一模一样的复制体从镜片中钻出来。

复制体是恶的存在,他们本能的会想要杀死本体,取而代之。

没等复制体动手,漫笙先一步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她的腿,祈求:“弟弟妹妹他们……还在地下等我……等我回去……”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能不能代替我……照顾好他们?”

复制体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求你……你是我……对吧?”

“你就是我,是漫笙……漫笙答应过弟弟妹妹们要一起……”

漫笙没能把话说完,就断气了。

死亡后,她体内的灵力失控溢出,吸引来密密麻麻的蓄灵掩虫攀在身上,蚕食着灵力与血肉。

待蓄灵掩虫散去时,真正的漫笙消失在虚妄荒漠,只留下一具白骨。

但很快,下一个漫笙诞生了。

复制体仰头望着天,微张着嘴,“漫笙答应过弟弟妹妹们要一起……一起寻找真正的家。”

温热的两行泪夺眶而出,她怔怔抬手擦拭掉。

忽然,使她诞生的那枚碎片受到秽影之镜的召唤,想要将她吸收回去。

她眼色一厉,迅速抓住碎片塞入嘴中,咽下,让自己与碎片融为一体。

有碎片在体内,她便不会消散了。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抗拒着秽影之镜的召唤。

一般来讲,复制体都是本体邪恶的一面。

倘若本体内心没有绝对的恶,再加上执念太深,兴许会发生奇迹呢。

如今的漫笙,不就是诞生在奇迹中吗?

至于后来两次接近洞府的行为,只是没能完全吸收碎片的力量,受到召唤的影响后的无意之举。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成功将碎片与自己融为一体,并打心底认为自己就是真正的漫笙,忘记了原本的身份。

也就忘记了若是秽影之镜强行召唤,她依然会有变回碎片的风险。

她镜化的眸子越来越混沌。

哈……终究只是个冒牌货,无法……

“漫笙!”

江粼月很快赶到现场,召出布满裂痕的秽影之镜稳住她的身形。

“粼月,放弃吧,我不是漫笙……”

“你就是漫笙,你一直都是!”江粼月大声打断她。

“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漫笙,是有血有肉的漫笙!”

在江粼月的努力下,漫笙身体上的镜化迹象正缓慢的消退。

但是还不够。

忽然,几道稚嫩的孩童声响起。

“漫笙姐姐。”

“漫笙姐姐你怎么了?”

漫笙吃惊地转过头,是她一直当做弟弟妹妹的八只小半妖。

她慌张地遮住脸,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镜化的脸,“别过来,我不是……我……”

八只小半妖非但不害怕,反而纷纷来到她身边,抱住她。

“我们一直都知道的,你就是漫笙姐姐。”

偶有几次夜里,他们发现熟睡中的漫笙部分身体呈镜化迹象。

他们一直知道的,也从未感到害怕不安。

因为不管怎样,她都是他们的漫笙姐姐。

“漫笙姐姐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寻找‘家’吗?”

漫笙放下手,望着他们,缓缓开口:“对……家,我们要一起……”

“所以漫笙姐姐要快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瑶光阁!”

漫笙俯下身子将他们全部拥在怀里,脸上最后的镜化迹象褪去。

“嗯,我们要一起去瑶光阁,去寻找属于我们的家!”

“呼……”

江粼月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了眼秽影之镜上那唯一的一处缺口,满不在意地将它收到识海中。

缺了一块碎片而已,几滴血就能长好。

“小师妹!”莫少煊与宣璐这时候才赶来,“发生什么……”

见到平安无事的漫笙以及温馨的场面,迅速闭上了嘴。

什么情况?不是说漫笙出大事了吗?

江粼月冲着两人笑,“没事了哦,一切都结束了。”

她转头望着与小半妖依偎的漫笙,内心感慨。

漫笙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世间,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