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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金呈想看清楚他手上握着什么,举灯凑近,但是上面的花纹被磨糊了,根本分辨不清。

不过他注意到,这座石像的底部,刻了一行小字,细若蝇足。

他用手抹去上面的粉尘,将灯几乎要贴到石壁上。

忽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杜金呈赶紧吹灭灯芯上的火焰,缩在贡桌下。

一个小和尚探了探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嘴里嘟囔着就要转身离开。

杜金呈屏住了呼吸,握着灯盏的手用力收紧,如果小和尚敢来,他就让他有来无回。

小和尚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贡桌,发现长明灯只亮了一盏。他停顿了一会,还是决定进来将灯重新点亮。

许是夜风吹灭了灯芯。小和尚心想着,壮着胆子走到窗户边,将支撑窗户的叉竿放下,向内将窗页合上。

杜金呈只看到在昏暗中,一双穿着僧鞋的脚渐渐向自己靠近。

小和尚站在贡桌前,轻轻地“咦”了一声。因为另一盏长明灯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里基本是听风寺的禁区,平日鲜少有人回来。他白天的时候看着师兄拎着一袋东西,鬼鬼祟祟地往后边去,便心存了疑惑。

那师兄平日里和他有些过节,他倒要看看师兄是不是偷了寺里的东西,悄悄藏在了这里。

刚巧不久前来了个香客,这么晚了还要供奉,大家的心思都在那香客身上,有些忙着招待,有些忙着看热闹。

他便乘机偷偷溜到后山,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发现长明灯少亮了一盏。

据说长明灯是为了驱赶邪祟的,所以他们平日里最忌讳油尽灯灭。每个月都会有人专门来后山给灯添油,因此这里的灯向来都长明不灭。

小和尚心里打着鼓,难道是有野猫跳进来把灯盏弄倒了?

他拿起另一盏还在燃烧的灯,蹲下来,朝桌底张望。

看见的,是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林依典一边与住持闲谈,一边在心里埋怨着杜金呈。

她真的和这老和尚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杜金呈竟然还不回来。

她把婚姻、事业、身体状况、经商交易等通通问了个遍,把大师都整得快没词可编了。

眼瞅着杜金呈连个影儿都没有,她只好发挥她的戏精体质,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

说自己小时候如何孱弱,幸得一癞头和尚相救,才避免夭折。那癞头和尚说她颇有佛缘,要收她进山里当尼姑。父母心疼女儿,便没应允,结果她是诸事不顺。

林依典越说越激动,简直要上前拉住住持的手。

“大师,你说我是不是本该遁入空门,六根清净?”

住持还没来得及回答,林依典加大了音量,几乎号啕大哭起来:“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这滚滚红尘,人间烟火,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住持念了声佛号,道:“万物自有定数,施主不必过于忧虑。”

林依典不依不饶:“可是我觉得过得好苦,真的好苦啊,人活着怎么就这么累呢?”

她本来是装哭,嚎着嗓子挤出眼泪,后面想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伤心事,不觉悲从中来,泪水决堤,难以抑制。

住持身边围了很多小和尚,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后来被林依典的情绪感染,有些年幼的不免也抽搭起来。

大殿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寺庙外天色暗淡,寒意森森。

一个妙龄女子对着老和尚痛哭流涕,一群小和尚围着老和尚泣不成声。

那场面,着实有些诡异。

老和尚站在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来,他对面前女子绝无轻薄之意,也无非分之想,外人若是看到了,还以为他怎么她了,自己的委屈可向谁诉说。

二来,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没到行将就木的地步,这群不争气的徒弟也瞎哭个什么劲儿。

林依典哭得上气有点不接下气,她这才发现原来哭也是一项体力活。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这个杀千刀的杜金呈还没回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继续与他们假意攀谈起来,问问老和尚人生哲理,打听打听小和尚的出家历程。

终于,杜金呈在她身后咳嗽了几声,她如获大赦,转头看向他。

杜金呈解决了后山的事情,便匆匆赶来,他知道自己耗费的时间有些久,不知道林依典一个人能否拖延住。

后来在殿外听到林依典谈笑风生,知道她应付得不错。

如今看到她转过脸来,双颊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烛光映在她半边脸上,温暖柔和,另外半边隐在黑暗里,但依然可以看见她目光的闪烁。

他不由得走上前去,拉着林依典的手,对诸位和尚道:“我来迟了,多谢师父照顾。”

旁边有个是白日里帮杜金呈烧银两的和尚,他看到这番景象,笑着说:“施主对妻子真好,相信你们福泽深厚,肯定会有子嗣的。”

林依典一脸惊讶地望向杜金呈,什么?她错过了哪一步,怎么剧情如此跳脱?

杜金呈只是含笑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指尖,一番寒暄后,二人终于出寺。

等离听风寺渐远了,林依典才忍不住问:“你刚刚受伤了?”

杜金呈的手虽然藏在袖中,但是林依典还是摸到了他手上的黏腻。

“没有,旁人的。”杜金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依典猜他是经历了打斗,便没再问。

夜风寒冷得很,她缩着脖子,用袖子掩着口鼻。

杜金呈将马骑得很快,令她本来有些昏沉的睡意,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杜金呈在后面看林依典越伏越低,以为她是睡着了,便隔着衣服将她的身子往后扯了扯,免得她摔下马去。

林依典还以为杜金呈对她这个人肉挡风罩不满意,她憋着一口气,使劲往前趴去,对抗着他的力量。

杜金呈见她不为所动,知道她并没有睡觉。拉扯间,他触到她衣衫一片冰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坐前面冷。

于是他停下马,和林依典交换了一个位置。

林依典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大魔头为何突然良心发现。

杜金呈解释道:“你挡前面,我不好骑马。”

林依典撇了撇嘴,用两个指尖微微扯着杜金呈衣服的一点布料,但路途实在颠簸,好几次林依典都结结实实地撞在杜金呈身上,鼻子都快被创飞了。

于是林依典将头半侧着,靠在杜金呈后面,手也抓紧了些。

两人在飞驰的马上,各怀心事。

座下的马:难道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