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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不反对男女自行相看,若二人对彼此有意,可禀告父母,行三媒六聘之礼,既不会成怨侣,也名正言顺。

前些年满穰节的灯会夜就出过几对佳侣,渐渐地猜灯谜就成了一传统。

旁边的陆遇宁瞪大了眼睛,不就是个猜谜游戏吗,怎的还有此种意味!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要个花灯而已,并不是来找男人的。

吟诗祝福姻缘什么的,还是算了。

陆遇宁当即就想扯着谢昶宸溜走,但他却八风不动,格外坦然地道,“还请老伯出题。”

老伯笑眯眯地开口,“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

他谜题都还没念完,谢昶宸就道,“湖。”

老伯一愣,周围众人亦难以置信。

这人能未卜先知吗?题都没念完。

老伯默默换了个,“左拾遗右补阙,打一……”

谢昶宸淡淡道,“扑。”

“溪东隐约开春……”

“洮。”

老伯来了兴致,绞尽脑汁想谜题,可不管多难的谜题,他都不用说完,谢昶宸就给出了答案。

如果说最开始,众人还有些愤懑不满,可渐渐地,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也是参赛者,愣愣地旁观着。

大乾崇尚读书有学识之人,有才无貌之人亦能得到尊敬,更别提这位公子,虽带了面具,可身形高挑,周身气质斐然,一看便非寻常人。

四周人越围越多,众人都沉迷在这精彩的博弈中。

无人注意到,最开始胜率最大的青衫公子上下打量着谢昶宸,渐渐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老伯每次出题的时间间隔几乎只有三两秒,到最后都接近麻木。

“一轮明月挂半天,淑女才子并蒂莲……”

这次谢昶宸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谜底,而是道,“等等。”

老伯眼睛微亮,四周人皆是一愣,“公子可是答不出来了?”

谢昶宸微微扬起唇角,“非也,胜负已分,此乃第二十一道。”

老伯回想了下,刚才时间过得太快,他都没来得及数答了多少道。

人群中开始有人拍掌喝彩。

“没错,确实是第二十一道,这位公子赢了!”

“嚯!这位公子可真厉害,一边猜谜一边还能计数。”

“莫不是哪位世家的公子?可京中似乎并没有如此才貌具出众的男子……”

“怎么没有!东宫太子府那位郎才绝艳,世无其二……”

“你可真敢想,先不说那位有没有心上人,凭一盏灯就想定下太子的姻缘,哪有这般简单的事情,还有,就说太子那个虚弱身子,周围必定乌泱泱一堆人,怎么可能轻易出府。”

人群中的陆遇宁默默降低存在感,居然还有几个聪明的,可千万别暴露身份啊。

大不了不要花灯了还不成吗。

谢昶宸对周围的议论和视线打量置若罔闻,温声道,“老伯,还请取下那盏花灯。”

“哦好嘞,公子稍等。”

成功取到花灯,谢昶宸走到陆遇宁面前,眸中笑意盈盈,“阿宁,给你。”

周围人发出善意的笑声,“喔~郎才女貌,绝配啊!”

“我看这位公子啊,好事将近了!”

陆遇宁接过花灯,在众人即将祝福时,拽着谢昶宸的衣袖,飞快穿梭人群,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何意?都还未开始吟诗呢。

……

一手提着花灯,陆遇宁一手拉着谢昶宸跑过喧闹处,来到稍显寂静的河岸下游才松了口气。

幸好跑得快,要不然真让一群人对着他们吟诗祝福还了得。

“钧之,你——”陆遇宁转头过来,正打算说些什么,却陡然一愣。

虽然谢昶宸喝药加针灸比先前好了很多,还毕竟是奇毒顽疾,底子仍旧虚弱,加上甚少如此跑过,呼吸略显急促,面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陆遇宁暗道不妙,忘了这位是个病美人,别被她搞坏了。

她急忙给谢昶宸拍胸口顺气,“怎么样?没事吧?”

谢昶宸调整呼吸,轻轻咳了两下,“没事……”

陆遇宁懊恼,“都怪我,忘了你不能剧烈运动。”

亏她还是大夫,带头胡闹。

谢昶宸语气依旧温和,“是我自己太虚弱了点,不是你的错,不过缓缓就好,无大……”

下一瞬,他感觉体内血气翻涌,喉间出现难以抑制的痒意,偏头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淡淡的血腥气息蔓延开来。

陆遇宁瞳孔一缩,遭了。

她急忙扶正谢昶宸的身子,点住周身几处穴位,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喂进他嘴里。

吐血的情况暂时缓解,但谢昶宸的唇色仍旧惨白如纸,不过这些年来,吐血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用没沾到血迹的那只手轻住陆遇宁的手臂。

“应该是淤血,咳出来就没事了,别担心,咳咳……”

“你先缓缓,别急着说话。”

陆遇宁边给他顺气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他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不适合挪动,需要找个地方平复下涌动的气血。

正好河道不远处有艘船舫慢慢悠悠地随水漂流行驶,陆遇宁眼睛一亮,当即挥挥手。

“老伯!可否将船停靠过来?”

“好嘞,客官稍等,老朽马上就到!”

河岸下游不比上游繁华,这些个比较普通的船也挤不去上游,只能在下游看运气,碰到个客人算一个。

船停好后,陆遇宁搀扶着谢昶宸走上了甲板。

架船的老伯问道,“客官,您二位想去哪儿?”

陆遇宁从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随意罢,您慢慢开,只要保证船少颠簸就行。”

老伯双手接过来,颇有些受宠若惊。

“客官,我这是小本生意,找不开啊!”

“老伯你拿着就是,不用找了,等下保证船开平稳点就好,他身子有些弱,受不得颠簸。”

老伯看了眼面色虚白、时不时咳嗽两下的谢昶宸,了然笑道。

“您放心!老朽是技术在十里八乡都是顶尖的,绝对平稳,里间有温茶,您快带夫君进去休息吧。”

“诶?”

夫君?陆遇宁有些懵,老伯误会的有些过了吧。

不过当务之急是谢昶宸的身子,她也顾不上解释。

夫君就夫君吧,这里不是宫中,他也不是太子,反正过了今晚,也无旁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