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弘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是你！竟是你！”他瞪着，臌胀的嘴里挤出愤怒的字眼。
他竟然被玩得团团转！
“是我。”舒颜一挑眉梢，看着他已经停不下来的自爆进度，满意地点头，“好好炸，别炸歪了。”
“我要炸死你！”
光团向舒颜扑来。
轰——
光辉炸开，血肉碎片溅向全场。
玉镯内，进入避难的舒颜冲苏瑾修笑了笑，躲过一开始最强的爆炸力量，将全身缠绕上雷电，再度出了镯子，于光芒中拽住重伤的毒魔女。
自爆结束，骚乱的人群往回望去，不论是掌门苏弘，还是教主毒魔女皆没有了踪迹，显然都已身亡。
曾仁恺沉着应敌，弟子们也继续如此。
霍情展开手里折叠的纸，舒颜让她在毒魔女消失后再打开。
纸上画着一张图，写着方位，还写了一段话：如果人数不够，喊五行阵最强的几位填补，再给实力不够的他们喊些助攻。
霍情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舒颜曾经交给她一张微型阵法图，让她找十一位峰主练习，然而那只是小阵，如今……霍情凝视着方位，深吸了一口气。
十一位峰主，有一位已经战亡，霍情又喊上徐澍和一些弟子，十数人接连上了传送阵。
整个灵霄，十二个方位，十二人出现。
他们寻到舒颜埋阵石的地方，催动口诀，蓝色柔和的光芒于阵石亮起，很快，十二颗阵石光芒相连，十二面光幕争相冲天而起，将山脉包围保护。
紧跟着，凌厉的光剑开始狙杀红月教众！剑阵变化万千，防不胜防。
大衍剑阵和大衍五行阵有共通之处，徐澍一开始时生涩，但很快上手，他的身后数名弟子给他传输力量，支撑着这处阵石。
以整个灵霄为基布阵，以霍情手中仙器为阵眼。如果毒魔女还在，此临时之阵或许脆弱，但如今最强的朱欢已经消亡，大衍剑阵何人可挡？
这场战争，灵霄万众一心，群仇敌忾，又因苏弘一事心中愤懑难抒，索性全发泄在红月教身上，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又有大衍剑阵暂代护派大阵，守住灵霄最后的防线！
灵霄赢定了！
红月大败，仓皇撤离。
手镯空间内，舒颜拿着刀抵着毒魔女的脖子，看了眼苏瑾修道：“给他解毒，缠蔓引。”
闻言，毒魔女一颤，看向苏瑾修，又收回视线：“缠蔓引和缠藤引一样无药可解。”
“对，所以它们应该也一样，可以转毒。”舒颜执刀，没有给她好脸色，冷声道，“怎么转，你受了重伤活不了了，临死之前，做点好事吧。”她不介意强迫她做好事。
苏弘和苏政之间可以转，很有可能朱欢和苏瑾修之间也可以。
毒魔女轻笑，虚弱地睨她：“我听到苏弘对你说的话了，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很在乎他？”
“和你没关系。”
毒魔女看向苏瑾修，见他目光始终追随着舒颜，说道：“但我能看出他很在意你。”
“别浪费力气了，转毒！”
朱欢低声笑开，眸色莫测，冲苏瑾修招手：“孩子，过来，手给我，我给你解毒。”
舒颜始终皱着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站在苏瑾修身前牵住他的手拉过来，手过来就行了，人就别过来了。
朱欢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手，那是一只很瘦可也很好看的手，五指修长，骨节清晰。
她上一次见到修儿时，还是软软乎乎的、总是握着的小拳头。
原来她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有念着他的人，也有他念着的人。
不像她，念着的人却想杀死她。
其实，和弘郎一起在爆炸中死了挺好的，血肉混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分开。
朱欢伸出手指甲要划开苏瑾修的手心，舒颜连忙拽着他的手腕避开，朱欢道：“那你自己划？”
大砍刀变成小菜刀，舒颜侧头看着苏瑾修，对方的眼睛里装着她，都是笑意，舒颜安慰道：“会疼，忍着点。”
他点头：“好。”
苏瑾修眼神淡淡地扫过朱欢，这可能是他的娘吧，他得感谢她，若不是她，他也不会长成舒颜喜欢的模样。
掌心划开，朱欢握住苏瑾修的手，眼睛闭起，唇瓣嗫嚅。
瞬间，苏瑾修浑身上下都涌起了疼痛，每一处每一根骨头皆然，他勉强移动脚步，将胸膛贴着舒颜的背，下巴抵着她的肩，空闲的一只手则紧紧揽住她，痛得想掐她，又舍不得掐。
舒颜覆上他的手，不顾自身危险，探入一丝灵力，察觉埋藏在他体内百年的毒素正在被分离出来，确认朱欢没有作假，收回灵力，摸摸他：“待会儿就好了，想掐就掐，我吃颗止疼丹，不疼的。”
“疼的。”他冷汗涔涔，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颤抖着唇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舒颜无奈一笑，伸出手递到他唇前：“那你亲会儿转移下注意力？”
苏瑾修笑开，照办。
对面的朱欢七窍流血，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缠蔓引转移完毕，朱欢跌落在地面上，浑身毒血自五官涌出。
苏瑾修喘着粗气，同样坠落地面，舒颜连忙揽住他，他虚弱至极地蜷缩进舒颜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五脏六腑好像都在收缩挤压，让他无法冷静，无法思考。
“怎么了？！”舒颜握着他的手，灵力探入，随后满目震惊地质问朱欢，“你干了什么！”
朱欢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疯了似的笑，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我要和弘郎死在一起！我要和他死在一起！”
“你都干了些什么！”一条雷绳捆住朱欢，“我不介意把你灵魂抽出来鞭笞！”
朱欢满不在乎地笑着：“苏弘蠢，你也蠢，根本不是天材地宝吊着修儿的命！
缠蔓引，它、它是活的啊，是它吊着宿主的命，转移了它，宿主也得死！
我得不到的爱情，你们凭什么得到！哈哈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吧，去死吧。
修儿，我的修儿，到娘亲这里来，娘亲带你去见爹。”
说到最后，她几近疯傻，竟伸出手来要去抱苏瑾修。
动作停在半程，朱欢瘫倒，一代魔女，就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