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的很快，不过几轮灵材的消耗结界外面的雪便停了。
这段日子里戴慕晴整日与苏静忙碌着，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十一和十四。
开春后戴慕晴随一起我回到学院里，据她所说苏静提早几日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过去的冬天发生不少的事情。
四下询问后又是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简单打扫打扫小楼，吸收了约莫十日的灵材，我忽然觉得无所事事，便起身漫无目的地在学院里闲逛。临近开学有不少包裹被寄到。
冬天刚结束，空气中还有丝丝寒意。
前方，万俟温正在清点着一大箱的东西，我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万俟先生在干嘛呢？”
瞧着地上和背后的箱子，里面似乎装着被褥毛巾这类生活用品，还有两箱东西并没有拆开，我懒得用神识去探查。
万俟温略带疲态地向我打了个招呼，指着地上的箱子说道：“如你所见，清点物资。怎么今天有闲心逛？”
那当然是十四回来后十一变得硬气不少，各种阻挠我修炼，我才会那么闲。
“你们都盯得紧，我除开修炼又没有别的事，当然很闲啊。”我说着，凑过去看了看他手里的本子，“这些物资是做什么用的？”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无奈地看向我，方正的脸上情绪不太好，他说：“说来话长，这件事……可能会污了你的耳朵。”
嗯？
“你但说无妨，我闲得无聊有个热闹听倒也不错。”我说道。
万俟温这话说得……我见过的血腥腌臜还没有那么少。
他重新提起了笔，边记边与我解释道：“一月时，学院里研究完的龚大师准备回家看看，从学院出来后在路边看见一个女孩一丝不挂地倒在雪地里，出于好心她便将人带回学院里的宿舍疗伤……”
竟是一副要促膝长谈的调调。
“我先想听简单点的。”我连忙打断道。
以此来决定要不要听详细版的。
万俟温轻啧一声，似乎在埋怨我打断他说话，清清嗓子简单明了道：“冬天里学院捣毁了一个地下妓院，从里面解救出不少被绑架拐卖的少女。”
地下妓院？
换成前世我晓得是什么意思，今世又没有统一的统治管理，逼良为娼的事情也不算少，为何要做成地下妓院呢？光明正大开业不是客人更多吗？
“怎么样，还想听具体发生了什么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过去游子卿口中描述的地下产业。
他说违规私营的这些赌坊妓院和有九重天授权的区别很大，我追问他区别在哪儿，谁料他竟然说收费和风险不一样，绝口不提里面具体的内容。
想着，我抛出我的疑问：“详细版就不必了，我比较好奇的是开妓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家妓院为何要做成地下妓院？你们又为何要去捣毁？为了解救被迫营业的无辜人？”
听我问完，万俟温的嘴抿成一条直线。
我也不急，等着他说话。
两个助手般的人过来一人一个将箱子搬去学院偏远角的方向，万俟温似乎是记完了，收起本子将剩下的两个没开封的箱子收入储藏灵器里，回过头对我说：“你与我来。”
我迈步跟上。
在山边的空闲的教师宿舍楼前，他停住将灵器里的东西整整齐齐摆在楼外，随后掏出钥匙去打开紧闭的大门。
除了大门上的禁制，里面更是布满了形形色色的结界，看着不像是防着外面人进去，倒像是防止里面人出来。
我不免好奇：“既然是解救，你们为何要将她们关起来？”
这不是与初衷背道而驰？
“等你看见就知道了。”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我跟着万俟温走到一楼走廊中间的大合堂的门前，他侧身一步将窗口露出来，我踮起脚尖来透过水晶窗看进去。
宽敞的合堂里挤满了床位，一个个面貌不同的女性躺在床上扭动着身体，就好像寻常被喂了春药的女子一样，但仔细看去我发现她们的面容微微扭曲着，周身都有古怪的气息缠绕着。
“这是……混沌？！”
我重新站好，后退一步，顿时明白了为何万俟温会出手。
竟是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整个大陆生灵涂炭的混沌！
他点点头说道：“若不是察觉有人在利用界外混沌之力，学院也不会在非学院领域里出手干预。”
位面之外的混沌可是沾之即死。
眼下居然被稀释后引用在人体里……
“那确实得好好调查一下了，勾连混沌可是犯了位面大忌。”我严肃地浅声道。
历史上的两次的大规模混沌泄露都给当时的人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下至平明百姓，上至高位灵师，无人可以在混沌之息的干扰下完好无损。
我跟在万俟温两步远的身后准备一同离开，将将走到门口，他忽然问我：“你觉得此事是游子卿所为的概率有多大？”
我脚下一顿，把目光凝至万俟温的脸上，他的表情严肃而疲惫，但神色却不是在指望我回答。
是啊，游子卿已经死了。
那他问这个问题又是为什么呢？
想着，我开口告诉他：“混沌这等恶劣不可控的外力有多强他是知道的，我还在这个世界活着，他就不可能置我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况且……若是真游子卿所为，你们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家地下妓院并成功捣毁。”
以他的缜密心思，第一世若不是我拖后腿，游子卿与九重天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闻言，万俟温笑笑摇摇头，对我摆摆手道：“你去玩吧。”
玩？
万俟温不会真把我当孩子吧？
……
本来出了大门后我准备与他分道扬镳，他去西头处理他的事务，我去东头图书馆找些书看，就在我们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万俟先生身上的某个灵器亮了起来，我驻足停下看看怎么一回事。
灵器里传来苏静呼唤声，听上去甚是狼狈。
紧接着一座传送阵法在万俟温脚底显现，片刻之后伤痕累累的苏静出现阵法里。
阵法的光芒褪去，我看清楚了苏静的惨状。
气息紊乱，灵力波动剧烈，身上能看见的地方布满形形色色的伤口，上面残存很多灵力碎屑。
“这是怎得？”我问道：“你不是早几日回到学院吗？”
看着她身上残存的泥土和植被，似乎是北方树林的产物。
显然此时的苏静不算太糟糕，至少还能中气十足地回复我：“他妈的路上被莫久久那个疯子伏击了。”
我挑挑眉，没说什么。
前世的陆霁淑我接触甚少，只在旁人只言片语中有所听闻，比如因为好朋友安韶雪没有和她一起唾骂陆家她就直接和安韶雪反目……
流言里的陆霁淑为了她的弟弟什么都能付出，若是流言属实，只能说如此姐弟情深，令人敬佩。
“别说话，我带你去疗伤。”万俟温面上焦急道，一边扶起苏静的同时转过头来对我说：“麻烦仪安尊者帮忙去六角楼知会游若君。”
我淡淡嗯了一声。
不过明明可以传音解决，为什么还要我跑一趟呢？难道是嫌弃传音消耗神识？
还有万俟温……平日里唤我“顾姑娘”“小丫头”的，到情急时刻依然会叫我“仪安尊者”。
是啊，我在他们的眼里从来都是顾璃嫣。
顺着石砖路，我绕到六角楼里，推开大门进去，踩上精致的螺旋楼梯上去来到三楼。里面的游若君正面对一桌子的纸张紧锁眉头。
我站在门口轻叩房门，见他扭头看过来，说道：“苏静受了伤，万俟先生让我来叫你一声。”
他的眼眸逆着光我看得不甚清晰，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外头的窗户开着，清风在室内徐徐荡漾，早春的凉意悄然回响，我默默提高几分护体灵力的温度。
游若君迟迟没有说话。
“少君殿下？”我提醒道。
怎么像是失了智一般。
“哦……”他怔怔说着，直叫人看不懂怎么个意思。
我也懒得理会他，消息我已经带到，游若君什么反应是他自己的事情。
正欲抬腿走，这家伙忽然又有了反应，“劳烦仪安尊者跑一趟，左右你平时也无事，不如来替我看看这些消息吧。”
“……”
这话说的过于诡异，如此的理直气壮让我不免怀疑他是不是真把我当他部下。
似乎是我的不悦过于明显，他慌忙道：“你与我们立场不太一样，没准能从其中看出端倪来。”
“……”
我的目光看去，正准备问他具体是哪些消息时，游若君竟然直接头也不回从我侧边夺门而出，那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真真有病！
我走进去瞧最上面的几张，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宗派斗争，无聊且好笑。
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好看的？
算了，还是一并去瞧瞧苏静如何了吧！
在我转身离开的瞬间，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风将桌上的纸张吹到地上，有一张飘飘然然地落到我脚底。我低头瞥一眼，上面赫然写着圣族族长戴艾梦下落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