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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车在水流急处正常灌溉农田没有问题,可若是到了水流缓处,根本转不起来,别说灌溉农田了,就是放着都是个麻烦。”

方悠然大惊:“当真?”

“是。”曾梦姿皱紧眉头,“我本将筒车已经测试好准备过几日给东家交货,今日正好叫夫人来看一看,顺便再轮换几个地点多试验几遍,可不想,刚刚发现了这个问题。”

方悠然跟着曾梦姿来到筒车旁,果然见筒车的转轮前后摇晃,就是转动不起来。

“梦姿,可有办法解决?南方水田多缓地,真转不起来可如何是好?岂不是白白消遣农户?”

“办法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会尽全力的。”曾梦姿的表情是少有的愧疚,“只是今日却是叫夫人白跑一趟,我……”

“不是白跑,能及时发现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方悠然安慰,看着曾梦姿和李青君的肤色比之前更深,也知道二人定是付出了极大的精力。

如今二人正冒着烈阳在溪水农田边查看筒车的情况,大大的斗笠戴在并不熊健的身躯上,汗珠如柱浸透了身后的大片麻衣。

衣袖裤腿撸起,露出少被晒着的白皙皮肤,可上面现在也沾上了泥点和淤痕。

犹如带有瑕疵的白玉一样,原是世人看一眼都会嫌弃的样子,现在方悠然觉得竟是这般的绝美。

将要撑起万民生计的泥手,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块美玉都要无价。

方悠然知道二人习惯起早,赶紧吩咐饮溪:“快把我的农书拿来,再和何景去街道上买些吃食送来,瓜果可不顶饱。”

说着,方悠然就也要撸起袖子下水,被李青君和曾梦姿给叫住。

“夫人,这脏田水可和府上的清泉不同,沾上了泥气几日都洗不干净的。”

“混话,我要是真娇气得如瓷娃娃,活该摔碎了化泥,在镇国公府吃的百姓赋税,也该让我烂肚腐肠。”

“筒车做出来福泽万民,你们为生民做工,让我袖手旁观居高而坐,我心何安?”

二人顺了方悠然的意思,带着方悠然走了一圈筒车。

“着实,最大的问题还是水速。”方悠然皱眉,是她疏忽了,下田经验太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曾梦姿点头:“地势难改,能变的还是只有筒车本身,这必须得拆了重新架才能慢慢找出问题。”

李青君担心着道:“拆了倒也没错,可是梦姿,你那边的东家可有给时间限制,若是东家急用你交不上,这……”

曾梦姿才不管这些,只低头认真看着筒车:“不管,大不了交不上我不要钱,我也不能让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有问题。”

方悠然正要开口,想了想,换了句话:“这东西既然前所未有,想必短期出不来东家也能谅解,那人是我娘的远方亲戚,我也没怎么见过,不过应该好讲话的,梦姿可以去个信商量商量。”

“对,还是听夫人的去个信好,别忙活了许久没得钱,浪费了夫人的地。”

曾梦姿才松口:“好,等我拿了钱就给夫人算租金。”

“这样和我见外,早知道我就不说了,等你真拿不到钱我就给买下,当是给我干的活再想着法子埋汰你。”

几人笑着,又忙活一阵,等饮溪回来才上岸,吃了饭食,二人又去忙碌,方悠然拿着农书坐在一旁翻阅。

饮溪给方悠然撑伞擦汗,低声说:“夫人,方才我与何景在城北街道上买饭食,见到先前的孟双儿小姐买了许多纸墨。”

方悠然勾唇:“买纸墨是平常,你这样说觉得她是想做什么吗?”

饮溪摇摇头:“我不知其目的,只是好奇上一次碰见孟小姐她已经买了新的文房四宝,如今短短时间她又买入大量的纸墨,定是近期消耗巨大,可,她为何消耗却是我想不通的。”

“兴许她爱好学习呢?”

饮溪想了想又摇头:“我去借着买纸墨的名义打听了一番城北才女的名号,连店主都说孟小姐近来买纸墨愈发勤了,若是练字学习怎么就现在更加爱好了?”

方悠然赞许饮溪:“你现在愈发胆大心细了。”

“和夫人学的,夫人自嫁人后觉得成熟许多,我也得多成长些才行,跟上夫人。”

方悠然浅浅一笑,再说:“我可以告诉你孟双儿在干什么,你信不信?”

“夫人凭我的只言片语就能知道孟小姐的目的?”

“嗯。”

饮溪眼中有崇拜:“夫人快说。”

“孟双儿在帮高轩寒抄书,甚至也有可能把方嫣语的那一份也给抄了。”

“这?”饮溪显然不信,“孟小姐和员外郎方嫣语怎么就有关系了?”

方悠然神秘一笑:“且看着吧,过段时间你就信了。”

方悠然体力实在不济,在田里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多从农书中找些法子,翻了一天也一无所获。

眼见日光渐冷。

“一天我也只从书上找到一种说法:水深则流缓。”方悠然揉着眼睛说,“不过这不适用于农田小溪,要想把筒车转动起来,估计得把筒车没水更深些。”

曾梦姿立刻否定:“没水深自然是一种法子,我已经试过了,可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筒车若真用于南方水田,水缓之下没书深反而就真的瘫住了。”

“那把竹筒管道给接长,固定好筒车后把水引向百米之外,如何?”李青君提议。

“不太现实,且不说各地地势情况不同,单说百米竹筒管道农户该如何固定,风吹雨打竹筒定然支撑不住。”

方悠然见商量无法,说:“今日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之后但有想法需要再聚再论也不迟。”

“城门快关了,我送你们俩回去。”

曾梦姿倒是有些不舍,叹息:“听说豫州的大旱更重了,近日京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朝廷再不及时治旱利民,我怕……”

“我手下有几个粮铺已经在开仓赈民,你我尽力就好。”

有人忧国忧民,有人自享其乐,世道如此。

一如此时,皇宫中,文青正在欣赏赤身躺在冰床上微微颤抖的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