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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不知你会在这个时候找我。”说话的人语气有些不自然。

津离月有些费力笑道,“二哥,你总是这么正经。”

津离苏京站在她的窗前,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

他知道她是父君最爱的女儿,从小就知道。

津离王宫所有的王子王姬,除了津离月外,其他人都是津离信的臣子。

他奢求不来的父爱,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永不枯竭的供给。

他曾经很嫉妒她,甚至是嫉恨。

但现在,他觉得,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的恨她。

津离月叹了一口气道,“长鸢探查到,你的王妃与梧迹国的联系并未中断,你要小心她。”

自赋芸境回来后,她就一直在查三位师父究竟是怎么得到的红槐炼化之法。

那样的巧合,甚至最后成了推动她去胥引之境的原因。

所以她不信。

“还有就是六殿下与那个叫邱晁坊的男人,一直在津离边境作祟,你记得这一次要斩草除根。”

“还有——”

“王姬殿下。”津离苏京打断她,目光沉沉道,“你是在托孤吗?”

津离月直视着她,那样的眼光让津离苏京蓦地一震。

津离月眉眼微冷,声音虽低,但还是暗藏威胁,“二哥,我不是在托付你,我是在命令你。”

“方才说的两件事,都是来自于你的无能与纵容。”

“你以为在王位的继承中,臣民们皆认为你不如我,是因为妥协给了父君的偏爱吗?”

难道不是吗?津离苏京缓缓抬起头。

津离月嗤笑一声,哪怕已至弥留之际但王威犹存。

“八百年前,两国边境冲突,你领兵冒进,折损一半边城将士。”

“那又怎样?这样的折损不是换来了最终的胜利了吗?”津离苏京低吼道。

津离月看着他,仿若睥睨,“所以,这就是你输的原因。”

津离苏京愣住了。

“津离之国本就是顺应天意而成,带领人族繁衍生息,不受妖魔所扰。”

津离月说着说着,又开始闷咳起来,那样肩头颤抖的幅度以及锦帕掩不住的血色,看得津离苏京心中一惊。

带领人族,所以才要爱民如子吗?

哪怕是垂危之时也要想着他们吗?

津离苏京似有所悟。

津离月倚靠着棠执坐起来,气力不稳道,“我以津离月的名义命令你,将你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包括你讨厌的那个母妃。”

“你怎么知道?”津离苏京惊诧道。

津离月:“我什么都知道。”

津离苏京怔愣在原地,手脚冰凉,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在帮你,只是不希望你给父君添乱。”

“津离国有它的命数,托付你——”

她似有不屑,“真不至于。”

津离苏京紧了紧拳,终于拂袖而去。

看着他走出内殿,津离月终于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全身倒在棠执的肩上。

“王姬,王姬。”棠执与梨浸边哭边喊,似乎这样就能给眼前人一点力量,让她继续活下去。

梨浸道,“需要叫李公子与蔡公子吗?”

津离月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已经开始失焦溃散,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勉力道,“该说的,已经跟他们说完了,所以我让他们,在这个时候不能来打扰我,我怕舍不得,就会怕死了。”

唯洛宫中,梨花树下。

李不言咬着嘴唇直至咬出血来,方能将呜咽声咽在喉咙里。

蔡云归亦是双眼泛红,颓废的气息笼罩在他周身。

他望着暮色退去后缓缓升起的一轮明月喃喃道,“早知道,早知道就与你挑明了。”

现在怎么说都晚了。

。。。

九云之上,漆山之巅。

掠鸿真君指挥着化体精灵忙来忙去,将从极西之地的梧桐择拣干净。

有人全身是血的爬上山顶,一把拽住掠鸿真君的手道,“快,快去救她!”

吓了一跳的掠鸿真君试探着伸手,将眼前人凌乱的头发与血迹施法散去,惊道,“是你?!”

。。。

“棠执,梨浸,我好累啊,好想睡啊。”

“不,不要,王姬,您不要睡。”

“父君去了好久,我还没有,没有吃到冰糖,冰糖葫芦。”

“夫子会告状的,我,我没有完成,课,课业。”

津离月笑容恬淡,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个日子。

最后她缓缓睁开那双继承于第五灯的眼,缱绻般看了看这个世间。

“娘亲。。。父君。。李不言。。蔡云归。。钟。。

“王姬!!”

哭声起,窗外梨花瞬间凋亡。

满院梨花白,照亮月亮最后的路。

——————————————

津离信端着冰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唯洛宫到处都是哭声。

他将盘子交给姜七,拽着他的领子怒吼道,“你们为什么哭?哭什么?!”

“月儿要静养你们不知道吗?!”

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带着心口的剧痛。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着眼睛,脸上甚至是一种愤怒的表情,可那双手终究是无力地滑了下去。

“月儿!”津离信跑向内殿,一时不慎差点摔了一跤。

“月儿!月儿!”津离信扑向女儿那犹带余温的身体,握着她的手哭喊着。

“月儿,你醒醒啊,你醒醒啊,爹爹给你做了冰糖葫芦,你快起来吃一口啊。”

“月儿,月儿,你快起来啊,你再不起来,爹爹就全给你吃光,一点都不留给你。”

“月儿,你快,快起来啊~~~”

“月儿——!”

伴随着这一声犹似啼血般的哭喊,王宫上层的安宁之阵被人用灵力划开一个豁口。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裂口处飞来两人一剑,一人玄衣,一人血衣斑斑。

就在众人预备提剑御敌之时,一人从人群中冲出来,揪住那血衣斑斑人的领子,猛地一拳将那人打倒。

蔡云归喘着粗气道,“你不是说来得及吗?!”

“你去看啊!”他指着正殿。

“你去看啊!还来得及吗?啊?!钟渡远!”

“不,不可能!”一身鲜血的钟渡远摇了摇头。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她不会死的,一定不会!”钟渡远往内殿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