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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话题沉重,几人都不得不由人度己,包间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静。

李不言举着一块梅花糕,神色温柔又心痛,半晌哽咽道,“难道我与小梅的情谊只能缘尽于此?”

指尖颤抖,嘴角紧抿,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津离月好整以暇地饮着茶,眼睛微眯,心道看李不言小胖墩哭真的是一件颇为有意思的事情。

李小胖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平生最大的悲伤就是被爷爷和父亲教训。不,这不是悲伤,只能说是被胖揍的眼泪,是生理性的。

到目前为止,要说能够触动他心灵的最大悲伤,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什么好吃的点心铺子,以及没有成为这家铺子的最大客户。

在这一点上,李小胖甚至有强迫症。

一旁的蔡云归也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家中上有兄长支撑门户,他生平第一愿望就是当津离之国第一富贵闲人。若有一天需要他牺牲自己以回报家族多年养护之恩,他也是绝无二话的。

世事本该如此,但能想通以及欣然接受还是需要时间的。

自他们进来后就不发一言的钟渡远随意道,“话虽如此,但神族与人族终究不一样,寿命漫长,选择之多如沧海。若有宏愿,可徐徐图之。”

他看了一眼眼包热泪,向他投以希望之光的李、蔡二人,又不赞同地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的津离月,磕磕绊绊道,

“江家少爷无法转圜此事,一是时间太紧,二是能力有限。两位,咳,神生漫长,倒也不必如此,咳,悲伤。”

津离月举杯掩笑,想来钟渡远也是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能让李不言与蔡云归对他报以星星眼,见他仿佛见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安慰两个年过五百的神族娃娃。

离开茶馆,津离月一行人又去了客栈稍作休整,从客栈小厮那里打听到江家少爷最近闭门不出,那唐家小姐因路途遥远,被送到附近镇上的亲戚家里,准备在亲戚家发嫁。

几人商量了一会,准备分为几个小分队分头行动:津离月与棠执去负责江家婚事一应用具的锦绣坊探探情况,蔡云归与李不言则去往临镇查一下唐家小姐,而略通药理的钟渡远则去负责江家老爷身体的回春堂。

翌日,锦绣坊。

因江家老爷对婚事颇为看重,虽有些匆忙,但派遣了十分得力的下人监管,倒也算是有条不紊。

锦绣坊管事姓徐,正与江家所派的谭娘子就唐小姐的嫁衣敲定最后的尺寸。

谭娘子年过三十,梳着整整齐齐的发髻,举手投足尽是精明干练的精神气,“哎呦,还是徐管事能干,这不,前两天最新量来的尺寸都改好了。”

徐管事客气一笑,“哪里的话,江老爷多年来造福乡里,咱们锦绣坊哪里能不尽心呢?”

徐管事将嫁衣整整齐齐地放回描金的盒子里,小丫鬟捧着盒子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徐管事见周围其余人都各自忙着各自手中的活计,将谭娘子拉到一边,低声说,“还请谭娘子帮帮忙,这嫁衣按江老爷的吩咐都用的是最好的料子,但这尺寸一改再改,再好的料子都受不了这折腾了。”

谭娘子也面露苦涩,“哎呦,徐管事,您是不知道。那位唐小姐自是好看得像仙女一般,但——”

她声音又压低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是不舍得家里人还是不太愿意这门婚事,这几天真的是以泪洗面啊,这两天眼看着又瘦了一大圈。”

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方才作罢,徐管事让小丫头将嫁衣放回库房,等着与其他即将完工的婚具一起送给唐家小姐。

眼瞅着两人又转到另一面商量千工拔步床细节,一旁记录尺寸的棠执慢慢地挪到津离月身边,“王姬。”

端着木托盘的津离月慢慢直起身子,探头看了一眼盒子里鲜红的嫁衣,针针线线皆是手工佳作,金色的凤凰伏于一片牡丹花中。

津离月看了一眼穿着锦绣坊工服的棠执,“看来这并非是襄王无意,神女也无梦啊。”

两个都不情愿,可还是要穿上嫁衣婚服,绵延后嗣,相敬如宾。

、、、、、、

枕溪阁内。

“什么?!”鲜红的蔻丹附着于纤纤玉指上,此刻狠狠地抓入锦缎织就的靠枕之中。

瑶妃应如意目露凶光,看着眼前跪在地上鲜血淋漓的少女,“你再说一遍!”

少女蓬头垢面,瑟瑟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侍女见状,走到少女身边化五指为掌,悬停在少女头顶上方,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完完全全掩在法罩之中,不到三丈远的殿门之外依旧是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不成样子。

少女力竭,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邱晁坊出现在王城之中,这是、、、是苏京殿下的、、、警告。”

瑶妃气极,一道法力打出,少女被狠狠摔在法罩之上,留下一抹暗红的血迹,半晌,终于断了最后一口气。

立马就有侍女上前打扫,处理尸体。

心腹侍女屈儿上前给她顺气递茶,瑶妃应如意夺过茶盏一把扔了出去,正好砸到被拖走的少女头上,热茶淌流,洗去了半边脸的血迹,正是津离苏京殿中的宫人——绿萝。

屈儿跪在一边,“还请娘娘消气,那邱晁坊出现在王城之中并不能说明什么,那绿萝该死,许是什么人在用她离间苏京殿下与娘娘之间的母子情分。”

瑶妃应如意一向示人的都是一张明媚无邪的脸,此刻脸上青筋暴起,渐渐显出鲛人本来的模样。

她厉声道,“还用别人离间?苏京这么多年没有杀死邱晁坊就已是舍弃了我与他之间的母子之情。”

她现在还记得四百年前的那个雨夜,津离信浑浑噩噩地抱着襁褓之中的津离月在伏玉殿内枯坐,手中不断地给津离月传送灵力,却依然阻止不了津离月的哭闹。

她为显贤惠前来探望,听见药王诊断津离月是心悸之症。后津离信让她离开,她见津离信面色有异,虽行礼而去,却依旧躲在侧殿,直到听见了那个惊天秘密。

窗外闷雷阵阵,忽而乍破,她才恍如梦中惊醒般,在一片夜色中提起繁复的罗裙悄然离去。

一路情绪激荡,直至走到枕溪阁,才从脑中纷乱的情绪中拔出一点意识。随即就有宫人来报,

邱晁坊劫走了二殿下苏京和六殿下白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