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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的期待和颠簸里,

我们终于到了大城。

这是明安国里,除了国都城之外最大的城池---金城。

这里的盛家学堂,亦比我们想象中的,气派百倍不止。

若说它是一间豪华的府邸庄园,亦不为过。

而我们也是到这里才得知,来金城里的不止我们。

更有明安国中各盛家学堂的女子。

来者或如菊娘那般琴艺双绝,或如我这般一技佼佼者,

加起来有数百之众,

是以在人群中,我们却显得不很起眼。

可相似的,便是一众面庞中的期待和雀跃。

金城里的规矩比镇子上的更严谨些,等级制度更加苛刻些。

更是有的上善的姑娘,看我们这些中学之人,一如尘土草芥一般轻视,

还有的对自己身旁的女使,时不时的打骂呵斥,

可掌事一来,又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温婉模样。

菊娘暗自咂舌,只说怎的还有变脸这门绝技,被阿姐抵了抵,便老老实实的不再吭声。

阿姐说,金城不比镇子上,说话做事要有些分寸,莫不要惹了是非。

我与菊娘点头,很是听话。

金城的学堂很大,人也很多,是以上善和中学的房间隔的很远。

所幸菊娘有阿姐照应着,不至于太担心。

而我因一向老实本分,倒也能够应付。

我们也是后来才得知,金城里没有下能之位,亦不会从外收人。

金城盛家学堂的人,都是从明安国里各个小城里送过来的,

听说女孩子到了年岁,便会被放出去许人,过自己的日子,

上善里的姑娘们,嫁些达官贵人更不是稀奇事。

由此,我们的期待更多了些,只恨不得自己做的好些,再好些,

仿佛这样,便能早点自由,早点有自己的人生。

菊娘还说,自己不求嫁什么达官贵人,进什么富贵之家,只求我们姐妹三人还在一起,有点小营生也好,再看着阿姐与我嫁人生子,便已足够。

可菊娘这般的心思,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上善里有个容貌极盛的姑娘,唤青茴。

虽也是小城里送来的,可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似画里一般,

菊娘说,那样的女子,别说是男人了,便是她见了,都要惊艳的地步。

许正因如此,青茴在上善的一众女子中,待遇最好,连平日用的发钗,非金即玉。

可青茴的脾气却很差,便是那个眼睛恨不得长上天的人,

许是因为容貌得了许多的特例,在特权之下,愈发目中无人。

便是与她同一等级的上善女子,也是被她瞧不起的,

言语间骄横无比。

青茴的女使,是个老实的,叫阿罗。

阿罗在有一次给青茴准备夜宵时,遇上了同样给菊娘准备夜宵的阿姐,

阿姐好心帮了她些,一来二去的,便熟识了许多。

阿罗说,她也是青茴从下能里挑出来的,

只因阿罗木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手脚还算麻利,便被青茴挑了去。

那日做夜宵,阿罗失手打翻了青茴要吃的汤羹,在角落里哭的无措,

被阿姐看到,便将菊娘的汤羹分给了阿罗,这才免了阿罗一场斥责。

阿罗将自己的袖子撸起,上面尽是青紫的痕迹,

抽泣着说,青茴只当自己是个出气的地方,

往日里,琴练累了,舞跳乏了,甚至是那天的糕点不合口了,都要将阿罗打上一顿泄气才好。

若不是阿姐,自己身上少不得还要添些新伤。

阿姐自知那是别人的事,自己一个做女使的也管不得,只叹了口气说若是有需要,能帮便会帮些忙。

菊娘原本也是个按不住性子的,可在阿姐的约束之下,在上善的日子倒也好过一些。

到了金城第三个月的时候,上善的姑娘们教足了规矩,

便有管事的挑了人选,去见世面。

人数不多,只寥寥三个人,

俱是琴棋书画,容貌姿色一绝者。

只因出挑者太多,菊娘便不在其列,

因此,菊娘还失落了很久。

青茴三人离去之时风光无限的样子,让一众上善女子们艳羡不已,

只听说,那日穿着的衣裳,都是绣了金线的,首饰更是无可比拟。

可三日后归来之时,只有两人不说,更是连面都没有露,

在一顶软轿里,遮了帘子,没有示人。

管事只说,二人有些疲累,有待休整,

至于未归的那个女子,是被一个豪绅公子给直接相中,去过那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原本大家还有些迟疑,直到几日过后,

被豪绅家相中的那个姑娘,穿金戴银的回来取自己闺阁行李,

眉眼妖娆,满面春风,

听说那豪绅家的公子对其很是宠爱,便是随行的家丁都安排了十余人,

唯恐累着美人。

许是新嫁之喜,那姑娘出手很是阔绰,便是随手递出去的红封,便有一片金叶子。

菊娘捏着手里的红封啧啧赞叹:

嫁到豪门可真不一样。

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说要给阿姐攒嫁妆。

还说这出去一趟可真不一样,只说自己还要加倍努力才好,这样才能早早的出去见世面,给攒些银钱回来。

可这样的念想,被侍奉了好几日青茴的阿罗,彻底打碎。

阿姐是在青茴回来的第五日,才看见的阿罗。

之前只听说是贴身伺候,不曾有空见到。

第五日的时候,阿罗偷偷的将阿姐拉至一遍耳语道:

“千万别让你家三妹出去。”

阿姐很是不解,只问缘由,

阿罗很是警惕的打量四边,确定无人了才敢开口:

“青茴回来的时候,只剩了半口气。”

甚至不止于此,

出去之时有多风光,归来时,便有多狼狈,

那件绣了金线的衣裳是真,

回来时,只剩了破碎的无法蔽体的碎布条,

浑身青紫,发髻尽散,

口唇之间血迹斑斑,

身上更有鞭痕,烫伤,

只一眼便知.....这不仅是失了清白,更是在凌辱里,失去了清白。

阿姐闻言浑身冰凉,只觉坠入了冰窟。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间,

看到了正在梳妆打扮,对下一轮出挑人选跃跃欲试的菊娘,

大步迈了过去,打碎了菊娘手中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