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俍渑,

怨灵也。

凡人身死气性未绝之时而凝。

生前执念太过,不愿往生,故而躲过黄泉之引,

存于天地之间,不闻朝露,不见阳光。

只夜间出行,鲜有意识清明者,

一如凡间“行尸走肉”。

与之不同的,便是俍渑没有形体,只一缕冤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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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酒馆里生意不太好,

许是渐入了秋,天气眼见着凉了起来。

别个酒家里早早将店里的凉卤菜式换上了热腾腾的锅子,

只有往生酒馆,三两杯水酒余余。

连个取暖个炉子都不曾升起一个,进门便是冷飕飕的,

是以连鲛守在前堂里一晌午,

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这天气凉不凉,连鲛是不知道的,

他乃是灵体,凡间冷暖自是左右不了他,

再说了,他自幼在北海里长大,那里的海水冰冷刺骨,

连鲛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何况是区区凡间四季。

但说起来,这凡间倒还是有些意思的,

譬如,昨日里姑娘让自己去对面酒肆里端回来的汤锅子,

里面花花绿绿的各种食材,实在看着诱人。

虽说自己守着个酒馆,却去对面的酒肆买吃食有些难评,

不过好在那锅子很是美味,

热气腾腾里,倒也想不起来端着锅子回来时被人指指点点的模样了。

百味还特意将那锅子研究了,甚至拍着胸脯说能做出更好的,

凤王大人...啊不对,凤玹公子便向南离凤都传了信,

送来南离特制的桃酿。

听说那桃花酿味道极好,比起初酒公子酿的,便是有过之无不及,

这样的天气,围着热腾腾的锅子,饮上一杯天地间唯有南离才有的桃酿,

啧~

这么想着,倒是有些心急了些,

虽说南离与凡间有万余里不止,可凤玹公子手下的人,

便是这万余里也不在话下的,

眼看着时候,约莫着也快到了吧。

连鲛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

不禁眉毛一挑。

南离的人是没看见,却是在一处屋檐之下的阴影里,

看见了一只俍渑。

按理说,凡间有俍渑并不稀奇,

可俍渑多集于山野之间,唯恐人气兴旺之处,

眼下这只俍渑,却是胆子很大,

来了这人气最旺的的明安都城。

连鲛正打量着,自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南离的人可来了?”

转身,便见自家姑娘满脸都是与刚才自己那般期待。

毕竟凤玹公子说过,那桃酿千年一出,

想来姑娘也是很久没喝到了,自是想的紧吧。

连鲛很老实的摇摇头:

“没有。”

“没有?”锦昭稀奇:“那你往外看的什么?”

“那有一只俍渑。”连鲛往外一指,

恰好晌午日头偏了些,屋檐下那只俍渑又往着本便不多的阴影之处缩了缩。

锦昭看了看那只俍渑:

“把它带进来吧。”

连鲛闻言却是很干脆的应了一声:

“好嘞。”

再从酒柜后面寻了把油纸伞,去门外将那只俍渑接了回来。

“再晚上两刻,怕不过是要消散了。”

“散不了。”锦昭道:“若是晚上两刻,它便成疫鬼了。”

“啊?”连鲛惊道:“这不是俍渑么,怎么就变成了疫鬼?”

“那便要问她了。”锦昭抬手间,一点金光散入了那俍渑眉心,

渐渐的,那暗灰的影子里,便显出一个少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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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婉,

生于南乡,近水之州。

无父无母,颠沛流离之时,所幸得清娘的收养,才得以活到今日。

清娘一手丝织之艺很是闻名,却一生未嫁。

只因褐色的胎记贯穿了半幅面容,见过清娘真容之人,无一不面露惧色,只恨不的避退三尺。

所以,清娘总以面纱相遮,鲜少以真面目示人。

清娘捡到我的时候,我正捧着一只破碎的看不出原样的碗缩在屋檐之下去接落下的雨水。

待接满了,就小心翼翼的拿到嘴边,一口一口的慢慢喝,唯恐一口气喝完了便没有了。

然后,便被清娘捡回了家,取名阿婉。

邻里们总说,清娘许是知道自己后半生嫁人无望,就想着领个孩子回来给自己养老。

可领回来了就得好好养着才是,

整日里对孩子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只供了吃穿,其余皆是不管。

任我整日里像个皮猴子一般四处乱跑,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连生病不适,也鲜少过问,

是以邻居们每每见我,都会温和几分,不知是可怜还是同情。

可我知道,清娘待我,是好的。

她不过是不愿拘我于三分院墙之内,亦不过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

她是个很可爱的人,

一面嫌弃我出去玩耍弄脏了衣裳,一面又将我捎回来的果脯悄悄收起来,在织布之时含上这么一块,再浅浅一笑。

那时的清娘,便是最美的。

因面容不雅,清娘鲜少出门,寻常女子的踏春也好,灯会也罢,清娘从不参加。

甚至捡到我的那日,也不过是主家对丝布有些建议,清娘不得已便去了铺子里商议事宜,归途之时正逢下雨,躲雨之时恰好遇到了正以雨水充饥的我罢了。

所以,我总会跑出去,摘几朵郊外的野花,几支春日里的垂柳,亦或者是冬日里的糖葫芦,秋季的野栗子,再颠颠的跑回家,献宝似得送给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