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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猎场距栎阳城大约六十里,快马不用半日便可到达,但此次秋猎,人数众多,马车也是浩荡绵延几里,各家带的女眷耐不住马车颠簸,所以行进速度慢了不少,但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猎场。

营帐是礼部早就安排好的,郁时桉的大帐在营地最深处,呈现众家护卫之势。郁时桉还没有后宫,按照祖制,沈木溪作为太傅,地位超然,营帐可以挨着陛下的大帐,以示地位尊崇。

可郁时桉此次钓鱼,难免会刀剑相向,为了不波及沈木溪,郁时桉特地交代姬戎将沈木溪的营帐移动了一番,位置不远不近,刚好,且周围都是其他重臣的帐子,很好的将沈木溪隐藏在其中。

沈木溪站在郁时桉精心安排的帐子前,皱眉扫了扫周围。他一看这位置,就知道是郁时桉特地安排的,即使有人到大帐行刺,他也不容易被连累,就算郁司程顺便想杀了沈木溪,周边众多大臣,也着实不好下手。

“尽做些无用的事~”沈木溪低声嘟囔一句,带着冬晓进入营帐。

赶了一日的路,沈木溪感觉有些疲乏,他揉了揉额头。

突然,帐外传来春暮的声音。

“太傅大人,陛下让奴给太傅送点东西。”

这段时间郁时桉时常让春暮给他送东西,可是沈木溪忙着安排处理郁司程的事情,没有见到。现在听到春暮又来了,还是很好奇郁时桉会给他送什么,示意冬晓将人迎进来。

沈木溪还在琢磨是不是又是御膳房新研制出的什么点心之类的东西,却见冬晓、春暮一人掀开一面帘子,身后宫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摇摇晃晃进到帐内。

春暮放下帘子,指挥宫人将木桶放到屏风后,接着,一堆提着热水的仆从,鱼贯而入,没几下就将木桶装满,腾腾雾气环绕,帐内都感觉暖和不少。

沈木溪从看见有人抬着浴桶进入之时,就不忍直视般地闭上双眼。

春暮见一切安排妥当,走到沈木溪身前,躬身道,“太傅大人,舟车劳顿,身子必然乏了,所以陛下特地交代奴,让奴准备热水,让大人解解乏。”

“公公有心了,只是这身在猎场的,实在无需如此讲究,让人看了,又要议论陛下了。”

沈木溪知道郁时桉对他上心,可这样的事,让他人看了,势必会引起言官议论。他不太想郁时桉再因着他染上非议。

春暮知道太傅的担心不无道理,可陛下宠着,谁又能说什么呢?

他出言宽慰道,“大人切莫忧心,这热水本就是时时备着的,世家公子们,谁不是习以为常,况且陛下爱重老师,这是仁孝,想必也没人敢多嘴的。”

“我知道了,替我谢过陛下,下去吧。”既然郁时桉都想到了,那他也就不推辞了,着实是身子不舒服,沈木溪也不想委屈自己。

这段时日,他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白令仪开始着手给他解毒,每日都要针灸,早晚不落的灌下各种汤药。这些东西在他体内冲撞不断,搞得沈木溪时常觉得困倦疲累。

今日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上更加难受的紧,有这热水泡一泡,必然是最好的。

沈木溪将人都遣了出去,只留自己一人待在帐内。

白衫缓缓滑落,露出纤瘦白皙的身体。因着白令仪的精心调理,沈木溪身子好了不少,比之前的苍白多了几分红晕。只可惜,白玉微瑕,清晰的锁骨处有大片狰狞的伤疤向后延伸。

修长的玉指慢慢抚过那层层疤痕,秀眉不禁蹙起。

沈木溪似是与自己生气一般,狠狠揉搓几下,才泄气地跨入浴桶。

乌黑的长发漂浮在水面,雾气缭绕,衬得水中之人似那画中仙,朦朦胧胧,难窥真容。

沈木溪总是有意无意触碰锁骨处的疤痕,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当年没有用章铎给的祛疤药膏。

本就不洁的身体,现在更加丑陋了。也不知……若是郁时桉见到会不会嫌弃?

沈木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开始,他竟然这么在乎郁时桉的看法了,联想到刚才担心他因为自己被非议,沈木溪不由苦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缓缓将自己沉入水中,将世间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到外面,独自缩回那个无人的角落。

“这样的软肋,该不该存在呢?”沈木溪想。

正当他享受着被浑浊潮流一点点吞噬时,一阵凉风袭过,沈木溪瞬间打了个激灵,原本混乱的思绪清晰不少。

他起身,手指紧紧抓住浴桶边缘,眼内闪过危险的光芒。

这大帐防风效果极佳,门帘也十分厚重,若不是有人掀动,绝不会有冷风灌入。刚才虽只有一瞬,但沈木溪还是警惕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他伸手抓起挂在一边的衣服,快速披上,顺便摸出藏在衣服内里的匕首,握在手中。

沈木溪不动,外面的人也不动,一时间帐内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僵持片刻,沈木溪鼻尖浮过一缕幽香,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握刀的手却没有松,只是转而藏到身后。

沈木溪慢慢绕过屏风,果然看到郁时桉背对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离门不远的角落处。

他似乎十分紧张,双手不住地挠来挠去,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已经鲜红欲滴的耳廓。

“陛下,这偷偷摸摸的闯进来,是有何不可告人的企图吗?”沈木溪声音带着笑意调戏道。

郁时桉刚才就听到沈木溪离水的声响,慌忙之下退到了这个角落。他可不想让沈木溪误会他偷窥自己洗澡。

现在听到沈木溪这样调笑自己,郁时桉也不再躲着,急忙转身解释道,“我只是想趁闲暇来看看老师,没想到你……我不是有意的。”

沈木溪可不想这么放过郁时桉,他挑眉,装出满脸的质疑,道,“热水不是陛下让人送来的吗?陛下还说自己不知道?”

“可已经过了许久,我以为……”

“陛下不必辩解了。”沈木溪无情打断,侧身斜靠在屏风上,匆忙穿上的外袍松松垮垮挂在肩上,中间腰带欲系不系,发梢末尾水珠不断滴下,顺着修长流畅的身躯缓慢淌下,浑身都散发着散漫不羁。

“陛下来都来了,莫不是敢做不敢当?”

郁时桉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木溪,特别是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胸膛,他不敢再盯着沈木溪,只能狼狈转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