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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白蝶没听出门道来,年复一年,人的一生大概就是如此,对新的一年来说,她心中丝毫波动都没有。

摇摇头不解李幼白说的话,自顾自穿衣服去了。

李幼白愣了愣,自嘲笑笑。

自己有时候总是说些有的没的,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这辈子同样如此,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年,大概真的老了总说些没意思的话。

她转头出去走到旁侧的柴房里,将猪肉挂在灶台边上,分开之后,才看到还有一串暗红的猪肝。

大清早,柴火在灶台下方的火口里慢慢升温,随后燃起火焰。

李幼白摸出一袋饱满白玉的米倒入锅中,再将新鲜的猪肝一同放进去熬煮,又切了点姜末撒进去去去腥味。

小院里寒风还在呼呼吹刮着,梅花树在风里屹立,晃动的木枝已经结出了花苞,等待着花期来临。

穿好衣裳的允白蝶寻着动静来到柴房,看到忙中有序制作着吃食的李幼白,她双手抱着胸脯靠在门边静静看着。

过得许久,她开口道:“想不到堂堂药家门人也会下厨。”

李幼白放了点盐进去,用勺子搅拌均匀,舀起来喝了口粥水,觉得差不多了便起锅灭火。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习武之人吃得多饿得快,李幼白饭量和以前相比足足大了一倍,肉却一直不见长,就算有也一个劲的往胸口上挤。

两人不再浪费口舌,各自盛了碗猪肝粥咕噜噜大口吃喝起来。

允白蝶一口粥一筷子猪肉送进嘴里,也不觉得油腻。

自从锻剑坊的生意收入下滑,她分润到手里的钱早就不够支撑她买荤腥了,有的吃自然不会和李幼白客气。

李幼白嘴巴比允白蝶小点,吃的并不快,她刚端起碗来,允白蝶就已经盛第二碗了。

“你不怕变成肥婆?”李幼白看允白蝶胡吃海塞,忍不住道。

允白蝶舔舔油腻的朱唇,回道:“习武者炼精化气,每日潜心修行,怎么可能会变胖,你看那些长得肥硕的武师,八成是荒废了修为。”

李幼白十分赞同,自己吃得多但是每天都有认真修炼,所以就没有长胖,而且胸部也变小变硬了点,让她的腰小了不少负担。

允白蝶打了个饱嗝,放下碗筷看向李幼白,又道:“我算过时间,今日如果你和往常同样进度,那么就该到达御体一品武道境了。”

用过早饭后两人来到院里,如同往常一样由允白蝶指点李幼白修行武学。

她本身是斩铁流武师,但并不代表无法教习李幼白修行御体流武学,三个流派不过是内功和外功修炼的方式不同而已。

允白蝶乃七品宗师之境,有足够经验和资历去指导李幼白修行。

“挨炼至筋起之后,必宜倍加功力,务使周身之膜皆能腾起...”允白蝶口述白莲剑心诀,同时盯着李幼白的动作看看有无错漏。

御体流内外兼修,也就是说在修行心法之时必须配合开穴一同练习外功,两者互相感应催动深入筋穴,以求将肉身潜力开发到极致的结果。

李幼白静耳聆听心法口诀,下肢踢得虎虎生风。

这套腿法名叫风水梅花,速度极快,每一脚的踢击方向是人体的一百零三个残穴之上。

别看架势不凡,实际上是套类似于烟雾弹一样的腿法,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对高手来说,想要精确攻击残穴的可能性不大。

而这也是风水梅花的精髓所在,虽然进攻方向是敌方残穴,然而使出的力道却小,真正的杀招仅在某一个瞬间,让人不好判断防御。

体内气血随着心法口诀深入而翻涌沸腾,丹田滚热发烫,李幼白身上泌出细汗,她穿的是夏日那套露臂旗袍,冬日寒风不过如此。

抬腿起势间,下腹脐下约三寸处热流往下运作,李幼白深吸一口气,双目紧盯着眼前假人。

下盘稳如泰山,腰身旋转,一个转身后摆腿猛然扫在假人京门穴上,磅礴的力道和气势鱼贯而出。

假人似断线风筝,深埋在青砖里的支柱连根冲出飞起往后落了三丈远。

“呼呼呼...”李幼白感觉周身疲惫,丹田刚刚凝聚起来的那丝灼热此刻已经消失了。

允白蝶走过来毫无预兆的撩开李幼白穿着的旗袍,露出紧致小腹,肚脐小巧好看。

双指按在上面温热的内气顺着指尖涌入李幼白的丹田之内。

李幼白面颊通红,身体僵硬酥麻,站得笔直和假人一模一样,她很不适应允白蝶忽然的动手动脚。

过得片刻,允白蝶收回双指,道:“感受到了么,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内气,有了内气就可控制穴道运转,你试试。”

她说着念了一句口诀,李幼白木讷地点点头,收起慌乱的心思,赶紧闭目冥想,试着催动丹田内气,只是一息的时间,疲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幼白蹦跳两下,发现自己目前的状态和完全没有练习一样,充满干劲。

允白蝶看她表现似个有心仪玩意的孩子,叮嘱道:“这句口诀你要记着。

虽然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疲惫,但你的身体仍旧属于劳累状态,需要适当休息,正确用法是在危机时刻或者强化训练的时候用用,经常使用容易伤身。”

李幼白双手抱拳,恭敬道:“我会记住的。”

开穴和解除肉身限制一样,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此时李幼白已经可以学习破除限制后的身体用法了。

烟云过眼,暮去朝来。

丰裕县内没听到有关于南方战事的消息,只是县城内很多店铺都关了门。

无人的街巷被刺骨寒风灌入,门窗啪啪作响,阴郁的冬天里,萧索之感正在四处蔓延。

二月十一的这天,李幼白和往常一样绕着丰裕县跑了圈后往锻剑坊过去,街上没看到几个人。

很多人害怕秦军打来,走的走,搬的搬,只剩下一些不怕死的和走不了的老弱妇人在家中等死。

这些妇人的男人参了军,没个靠山她们就走不了,为啥,因为要是混在逃难的队伍里第二天连人的骨头都找不到,更别说孩童。

小院依旧,那棵梅花过得不久就要开了,失神的李幼白站在树下踢腿,没过一会就被允白蝶打了下脑袋。

“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允白蝶看出李幼白的异样。

李幼白愣愣的看着冬日里即将盛开的寒梅,闷闷道:“我认识的一个妹妹,她快要成亲了。”

允白蝶忽然笑了声,不解道:“人家成亲和你有什么关系。”

仔细一想,似乎和自己的确没有多少关系,李幼白沉默半晌,干脆将她与李富贵和李画青认识相处的过往一股脑说了出去。

至于李画青吻自己的事,自然是省略掉了。

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去后好受很多,李幼白如释重负地坐到地上,盘着腿苦恼说:“是我做错了么。”

允白蝶深谙江湖为人处世之道,看李幼白纠结的样子,她说出自己看法,“人们总觉得自己能够逆天改命,殊不知自己的选择也是在命理之中,根本没有逃脱命运的束缚。”

在李幼白抬头之际,允白蝶取来一壶热好的清酒,与李幼白席地而坐各自倒了一杯。

“我们口中常说的命,实际就是佛家口中的因果,你帮了李富贵,他成家立业,李画青变成巩固家族产业的筹码很正常。

还不如说从你帮李富贵开始,李画青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这就是你种下的因果。”

李幼白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辛辣刺鼻直入肺腑让她皱起了眉。

见此一幕,让允白蝶想起了话本中的浪漫故事,看得门清。

她帮李幼白又添上一杯,说:“你的苦恼本就错误。”

玩笑归玩笑,看到李幼白闷闷不乐的样子,允白蝶也并不开心,江湖飘荡几十年,从未有过朋友,更别提姐妹情深这种听起来虚无缥缈的关系。

她终日沉浸在话本虚构的故事里,幻想自己美好幸福的一生。

允白蝶低头嘲笑自己一声,嘴上建议道:“快马加鞭,两日就能赶到顺安城,或许你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李幼白再饮一杯,仿若没有听到。

她丢下杯子直接躺到冰凉的地上,将腰间的护符拿在手中,歪歪扭扭的平平安安四字。

醉意让她看到了那日午后在河畔边露出笑容的姑娘。

刺目的日光下,小姑娘笑得纯真烂漫,或许正是如此,让李幼白记了很多年。

为她构筑了一个平凡与纯洁的世界,在世间险恶之中开一道缝隙,令人能够稍微喘息。

她的愁苦并不来自欢喜,而是难过于小姑娘不得不亲身经历世间磨难,直至再无当日心性。

二月十四,早已过了大寒,天气寒冷,可阻挡不住人们的热情,今天比往日热闹上百倍,是楼家二公子与新贵豪绅李富贵妹妹李画青成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