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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时分,日落西斜,白知愿的帐篷早已搭好了,她进去看了一下,很是满意,这么久了,终于有自己单独的帐篷了。她是女子与一群男子住在一起,确实是十分不便。

白知愿在床上躺了片刻,感觉有些无聊,平日里帐篷人多吵吵闹闹的,今日突然没人,还有些许的无趣。

她站起身,出了帐篷,看见了谢云嵩的帐篷,天临在门口守着。白知愿走过去,笑着和天临打了招呼,然后就要踏进谢云嵩的帐篷。但却被天临拦了下来。

白知愿抬眼:“我来找谢将军。”

天临道:“县主,将军休息时,不喜人打扰,况且方才收到上京来信,将军这会怕是在看信,县主现在进去怕是不妥。”

白知愿微笑的看着他,点头道:“那好吧。”

天临闻言松了口气,这荣安县主实在是个难搞的人,今日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正在天临思索之时,白知愿闪身就进了帐篷,天临一惊,忙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白知愿一进去,看见谢云嵩坐在桌前,果然在看信。

天临立刻请罪道:“少爷,是天临没拦住县主,请少爷责罚。”

白知愿则道:“是我自己闯进来的,与天临无关,谢将军不会乱罚人吧。”

谢云嵩抬眼,淡淡瞥了她一眼,抬手对天临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天临瞥了一眼白知愿,便听话的出去了。

天临走后,谢云嵩再未看向白知愿,而是静静的盯着信看,把白知愿晾在一边。

白知愿也不恼,谁叫自己私自跟着来军营的,大男人还这么小气,她暗想。

只见,白知愿一脸讨好的站在谢云嵩身旁,讪笑着开口道:“谢将军还生气呢?”

谢云嵩淡淡看她一眼道:“不敢。”

白知愿撇嘴,这哪是不敢,分明是满身怨气,她继续道:“谢将军,那日送行宴你也看到了,上京处处是危机,我父亲又不肯带我走,我只能投奔你……”

谢云嵩嘲讽道:“我走之前,分明都为你想好了退路,你自可以去终南山找师父,也可以继续呆在白府,晋王殿下自会庇佑你。而且……”谢云嵩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且白小姐一向‘诡计多端’,还会怕上京城的危险?”

这话说的白知愿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她讪笑道:“谢将军过奖了。”

谢云嵩:“……”

白知愿看着谢云嵩一噎,心情莫名好,她道:“谢将军,方才听天临说,你收到了上京的来信,不知道信中都说了什么?”

谢云嵩心道:天临的话太多了。

外面站着的天临打了个喷嚏,抬头看天,正值炎炎夏日,应该不是受寒了吧。

谢云嵩不理她,又开始当她不存在。

白知愿气急,这人,自己都已经道歉了,也已经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他了,居然还这样的态度。

思及此,白知愿也不管谢云嵩作何反应,直接抽走他手里的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谢云嵩眉心隐隐跳动,起身就要拿回信,白知愿看出他的意图,边跑边看完了这封信。

谢云嵩气急,一把拉住她,却不想用的劲太大,白知愿一下扑到他身上,下意识的白知愿牢牢抱住他的腰。

这姿势,白知愿心中涌上一股绝望,这下谢云嵩肯定恨死她了。她忙松手,谢云嵩一时没反应过来,白知愿重重的掉在了地上,她哀嚎一声,气道:“谢将军,好歹我也是一个女子,你……”

谢云嵩气笑,拿过信不再与她争辩。

白知愿从地上爬起来,又对着倒茶的谢云嵩道:“谢将军,方才的信是晋王殿下派人送来的吧。信中说道长乐公主因为上次的事,被送出宫门,去往普华寺。也是,一个残废又失身的公主,对皇室已无作用,只能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谢云嵩放下茶杯,道:“康定王已死,长乐也去了普华寺,上京只剩下燕王,白小姐又何必去北境受苦?”

“怎么会是受苦,这一月来,当然环境是不如上京,但我觉得很自由,是在上京没有的自由。在军营里,我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也不再是荣安县主,我只是我,我可以肆意笑,肆意跑,不再被礼节束缚,我觉得很快乐。这里没有上京的勾心斗角,步步为营,我过得简单而自由。”

谢云嵩听她说罢,有一瞬间的怔愣。半晌,他道:“今日还收到了你父亲的来信,你看看吧。”说着,递给白知愿一封信。

白知愿心怀忐忑,瞧了一眼谢云嵩,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遂硬着头皮拆开信,看了起来。

信中言明:白霆轩已经收到白知愿走前写的信,一开始自然的暴怒,甚至想过派人去将白知愿绑回上京,最后转念一想,白知愿此人最为执拗,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只好写信恳请谢云嵩,定要保他女儿平安。

白知愿看完信,久久未说话,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知道以父亲的脾气,必然暴怒,可是父亲最终什么责怪的话也没说,只叫她保护好自己,还对谢云嵩千叮万嘱要护好自己。

白知愿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她眼眶微微泛红。谢云嵩看着她,这人,前一秒还嬉皮笑脸,下一秒却似要哭出来。

白知愿拉着谢云嵩的袖子,慢慢蹲下身,哭了出来,她哭的很大声,似乎要把这段时日来的忐忑、委屈、心酸,全部发泄出来。

谢云嵩身子一僵,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任她哭。片刻,谢云嵩感觉自己的袖子已经湿掉了,他暗叹:女子的眼泪怎么这么多。他想了想,轻轻把手放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好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门口守着的天临,一脸疑惑,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就哭了,天临摇摇头,他家少爷还真是不会哄女孩。

半晌,白知愿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哭了。她抬起头,顶着又红又肿的眼睛,不好意思道:“谢将军,我把你衣服弄脏了,不然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谢云嵩:“……”

白知愿看他不说话,站起身就要帮他脱衣服,谢云嵩吓的倒退两步,连连摆手道:“不用。”

白知愿这才作罢。

白知愿拿出今天给父亲写的请罪信,低声道:“谢将军,这是我今日被你识破身份后,给我父亲写的信,你能帮我送出去吗?”

谢云嵩接过信,点点头,又道:“一封信而已,你方才为何那么伤心?”

白知愿不愿多说,道:“你不懂,谢将军。”方才她只是想到前世父亲的惨死,不论前世今生,父亲总是坚定的守护着她,让她一时情难自禁。

谢云嵩不再问,方才让谢云嵩看到自己哭成那样,这会白知愿也不好意思在呆着了,忙想了个由头,出了他的帐篷。

谢云嵩站在原地,其实今早他看到女扮男装的白知愿时,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有些欣喜,随后而来的是担心,一个多月了,她是怎么在军营里呆下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军营的苦,可她倒好从始至终一点也没觉得苦。

谢云嵩这样想着,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