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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辞倏地转到恒荣帝身前,撩开衣摆跪了下去,目光里涌动愤怒。

“父皇教诲,儿臣自当铭记在心。在宫中过年本无可厚非,然前些日子絮儿小产,身子尚未康复,每日茶饭不思,儿臣这时候撇下她不管,视为不义。倘若絮儿伤怀一病不起,从此有碍皇孙生养,视为不孝。请父皇三思。”

恒荣帝难得见他着急,一觉新鲜,一觉好玩。噙笑道:“她就这样重要?值得你顶撞父皇?”

李辞垂下脑袋一言不发,是默认的意思。

恒荣帝胸口不免震出两声笑,“没出息!”

他垂目看李辞,“别把女人看得太重。往后她先你一步走了,岂不悲痛?”

李辞立马想到故去的母后。他认为父皇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他对母亲的感情淡如清水,压根论不上深情厚爱。

这股不屑很快传到脸上,“寿数天定,她什么时候走儿臣无法与天争。凡活着便求暮翠朝红,若死了则盼连枝共冢。”

恒荣帝叹笑摇头,怎么生了个情种?若非李辞与他长得像,真怀疑是不是他的种。

他拂袖而去,“朕意已定,无需多言。”

隐春园内,全府上下正为腊八节忙活。

扫洗的,挂灯的,采买菜蔬的,熬煮粥水的,早起就把园子烘得热闹温馨。

因今年雨雪多,絮儿特意让温玖给大家每人多放二两银子,又派冬衣,又发了好些米面粮油之类的年礼,众人面色皆喜。

待要给王妃磕头谢恩,才发现她人已经往凉月庵去了。

凉月庵因地势陡峭,逢雨雪天香火越发不旺。絮儿恐姑子们受冻挨饿,一早领着集美、金枝,由陆展护卫着往凉月庵去。

那方丈慧明在山门处迎接,穿一件磨得发白的靛蓝棉布僧袍,脸也冻得干裂。正准备说话,絮儿将个厚棉帽子套在她头上。

“慧明师傅别客气,站风口里说话仔细要害病。”

说着提裙往庵堂里头跑。像一只领头的大雁,身后跟着一串丫鬟小厮。

一行人抬来入冬的棉袄棉被,又有精细米面,素油菜蔬,薪炭柴火。众姑子双手合十,要给她唱诵祈福。

絮儿婉拒,“我就不必,给我们王爷多在菩萨面前说说好话吧。他不讨人喜欢,大约也不讨菩萨喜欢。”

慧明姑子笑道:“王妃善心善念,必有回响。”

絮儿却总觉得心不静,敛眉微叹,“也不知怎么了,他昨儿下晌进宫这会子还没回,我这眼皮一直跳,生怕有什么不好。”

说完立马后悔,好像菩萨不管眼皮跳,是跳大神的管。属于是去机场等高铁,错了地界。

她尴尬摸摸佛脚,“师傅见笑,大约没有管眼皮跳的菩萨。”

那慧明被她天真的样子逗乐了,往观音像前摆出一条胳膊,“王妃想求的可是婚姻?”

絮儿顷刻脸红,虽然说四舍五入可以算,但这未免舍得太多。

盯着宝相庄严的观音像看,看到菩萨肉嘟嘟的嘴唇,想到与李辞那两段心惊肉跳的吻。

李辞的唇薄虽薄,口感却丰润得很。

救命,拜佛为何会浮现不健康的念头?

絮儿连忙跪在蒲团,光给观音菩萨道歉就嘀咕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求保佑李辞平安顺利又跪地许久。

见她磕头格外认真,集美笑笑,闭眼合十在心里祝祷,祈求小姐身体健康。

陆展进门问摆驾回府之事,见集美嘴巴微动,面染微笑,便贴近了问,“在求什么?”

集美一惊,退开一步却是笑了,“求王妃平安康健。”

陆展些微失落,迎上来闭眼合掌,“求观音菩萨保佑,集美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集美不悦,虽说他快成亲了,也犯不着专门在佛前刺痛她吧。

往日没看出,陆展竟是这般没良心。

她果断收回目光,径直走到殿外去了。

陆展不解,他原本以为集美会嗔怪一句,或是投来一个悲戚戚的眼神。

然而,她都没有。

她怎么就这样放下了,她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

陆展很想告诉她,与黄家的婚事搁置下来,起因是黄二小姐染了病,黄家说是先治病要紧。

谁知是真病假病?横竖两家人的意思,都是不大愿意结亲。

“集美!”陆展追出来。

集美回头,“陆三爷有事?”

陆展捏紧剑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鼓足莫大的勇气,“我与黄二小姐的婚事大约不成了。”

集美心一跳,脸一红,半转身子歪他一眼,“犯不着与我说。”

见她被山风吹乱了发,陆展转去背身将风挡住。狂风将他玄色的衣袍怒掀,在枯败冬景里显出凛然精神。

“我偏要与你说。”

他笑,一并把脑袋弯下来看集美的眼睛。

集美的心咚咚狂跳,就像有捣蛋孩童在心内乱敲。她翻他一眼,垂头扣着手指,“那谢谢你与我说。”

在呼号的北风里,陆展放软了声音,“那日王妃说我心里有鬼。我想了两个月,越发是觉得有鬼。”

集美抬起羞红的脸,“什么鬼?”

“专管婚姻嫁娶的鬼”,陆展顽劣地勾唇,“你若同我存着一个鬼,过些日子我给父亲提。”

集美愕然,“提什么?”

陆展故作神秘地笑,“你知道提什么。”

集美乔装不知,甩着腰间的丝绦嗔他,“心长在你肚子里,我可不知。”

想到陆府那规矩森严的派头,集美收了笑,“你能这样说,我很感激。因为我也住着一个不好与人讲的鬼。然而我们到底不是一类人,也只是心里存有同一个鬼而已。”

陆展却笑,“胆子这样小,信不过我?”

集美感觉眼睛发酸,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什么缘故,“我信,但我不信这世道。”

陆展将握剑的手转去握她颤抖的手,“事在人为。西北战局有变,我父亲正愁阖家重文轻武,要派我往战场去。待我立下军功,头一件事就是求皇上赐婚。”

提起皇上他便笑,“当今圣上比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头想得开,横竖就二三年的事。你等不等我?”

集美抬起泪眼,“那不成,拿你的性命换这个,还是不要了。”

陆展抬手揩去她的泪,“你还是不信我。”

其实他自己也没多少成算,到底是条出路,说出来日后在沙场伤了、残了、死了,总不至于抱憾终身。

集美拂下他的手,扭头看向一旁的银杏树,那参天的大树不知活了多少年,周身挂着姻缘红绳,不知其中几人能如愿。

她淡笑道:“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我不求别的。”

扭身走进大雄宝殿。

陆展在风中看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结出苦涩疙瘩。她清瘦无辜的样子,总让他想起亲娘,尽管他从来没见过亲娘。

起初他认为对集美的感情不过是对凄苦女人的怜悯,后来发现不是。

上次在凉月庵,她们聊起过往,集美对没有父母这事报以一笑,“有娘就过有娘的日子,没娘就过没娘的日子。自己多疼爱自己,到老到死都痛快。”

他终究认定,他们是一样。

陆展几步追去高声喊:“集美,我定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