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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里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景色。

宣菱推开门扉,穿过一排排书架,终于,在某处停留。

她抬起手,一幅古旧的卷轴就从书架里脱出,轻轻落到了她手上。

宣菱席地而坐,一手握着轴筒,另一只手把它缓缓展开。

这时,溪桐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惊讶地说:“这不是书,而是一幅画?!”

宣菱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怀念。

“上一次翻开这画卷,已经是万年以前了。”

溪桐趴在地上,托腮研究着卷轴,两条藕节似的小胖腿还一晃一晃。

“万年前!我还没出生呢……主人,那时候您是什么样子啊?”

宣菱屈指,轻弹了下他额头。见溪桐吃痛,唇角勾起,竟然有些少见的天真姿态。

“你猜。”

宣菱诞生之地就在神域。她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不过,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往何处去,不至于太感虚无。

而这一问的解开,就是在这本画卷中。

那是她第一次进入小世界,初识世故人伦。

许多羁绊也在那时结下。

她话锋一转,“既然你那么好奇,那就从第一卷开始看吧。”

……

远古时,天地混沌如鸡子,一株青莲最先出现。莲中孕育出了一位叫盘古的神。

宣菱恰在这时进入了世界。她与盘古一同汲取着混沌中的精华,盘古逐渐成长,变得无比高大,宣菱却还是襁褓中的睡婴模样。

盘古无法忍受黑暗,在斩尽阻拦自己的三千魔神后,用一把利斧将混沌劈成了两半,清浊自分。

宣菱仍处在混沌青莲中,躲过了开天之劫,游离于三界六道之外。

天地初开,盘古为了不使二者重新合并,便用自己的身体将天地撑开,日复一日,永不停歇。

终有一天,盘古力竭死去,创世青莲也随之崩溃,莲子莲叶都化为造化法宝。

宣菱出世,面对的是盘古身体所化的洪荒。

他的双眼化为太阳星和太阴星,元神化为三清,是为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精血化为十二祖巫,阴阳和合二气化为东王公与西王母。

世间万物既全,也诞生了第一批天神。

因盘古开天杀伐太过,三千魔神的怨气化为凶兽,肆虐天地。龙、凤、麒麟三族镇压凶兽有功,天降大功德,从此合力统治洪荒。

宣菱看着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生命,顿时感觉世界都热闹起来。

青莲中蕴含的混沌之力都凝聚在了她身上。

红花白藕青荷叶,都被幻化成了她鬓角的红菡萏,发髻间的白玉簪和身上的碧色衣裳。

天地间若有十分神秀,宣菱独占七分,还有三分给了雪光、月色和花颜。

这个世界的天道渐成,显化为了鸿钧老祖。

鸿钧喜欢收徒,收了三清为亲传弟子,以及女娲、准提和接引等记名弟子。

他在紫霄宫三次讲道,传下成圣之法,赐下鸿蒙紫气。

宣菱这位上古遗神倒是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无他,那时的宣菱沉迷于捻龙须,薅凤羽,把鲲鹏当坐骑上天下海,无处不去。

神兽们苦不堪言,宣菱小魔神的名声也渐渐传扬开来。飞禽走兽都避之不及。

等鸿钧道人第一次见宣菱,才觉得她身上那分明不是魔气,而是远古混沌之力,先于天道而诞,掌握三千法则。

鸿钧正是成圣,眼中观过去、现在、未来,才看出了宣菱的真实身份。不是此间之人。

宣菱坐在一棵遮天蔽日的高大菩提树上,自上而下看去。

只见一个白发长须,穿着古朴道袍的老叟,探头张望。宣菱一时兴起,故意摘了颗菩提果砸向他脚下。

“喂,鸿钧老头,你来找我干嘛?

“又要来收我当徒弟吗?徒弟那么多,你的道场住不住得下?”

鸿钧连忙摆摆手,神色愕然,“不敢叨扰上神,我这便告退了……”

他身合天道成圣不久,还不想招惹上古大能,落得个身陨道消。

宣菱眼珠一转,提声笑道:“欸,等等,你站住!”

“我也要跟你去紫霄宫——那里人多,热闹!”

说着,她还努努嘴,拍了拍裙摆灰尘,一下子从树顶跃下,“这里我都玩腻了。”

周围隐藏在暗处的凶兽神兽妖兽们,立刻如蒙大赦,恨不得她就此随鸿钧走了,再不回来。

宣菱朝身后轻哼一声,“连点鳞片都不舍得给我,这些兽族,太小气!”

鸿钧讷讷附和着,心里早就掀起狂澜。这些神兽都是造化所钟,天精地华所化,哪曾想繁育多年,还是没逃脱宣菱的魔爪。

可若是宣菱来到了他的道场,又不知会闯出怎样的弥天大祸?

宣菱直勾勾看着他,鸿钧拒绝不得,他只好深深叹了口气,召唤出自己的坐骑七彩祥云。

宣菱足尖轻点,一个飞身蜷膝,就坐卧在了云上。

“鸿钧老道,你怎么还不上来?”

她这番反客为主的做派,却不令人厌烦,反而觉得是天性率真使然,分外可爱。

鸿钧轻咳一声道,“就来。”

乘云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地上万物都变得渺茫微小,可以被尽收眼底。风在耳边呼啸,云朵擦肩而过。

宣菱仰卧在七彩祥云上,感受着身下的柔软,来回翻滚。鸿钧被挤到一角,无奈回首,却见霞光漫天,正在此时呈现。

由远及近传来阵阵清越的龙吟凤鸣,龙凤盘桓的身影在云山雾海中若隐若现。

宣菱高兴地招了招手,“哇,你们是舍不得我,来给我送别吗?”

突然,一道飞龙直直穿破云层,张开大嘴嘶鸣,像是要吐露龙息。又有一只通体赤红,华美无双的凤凰绕云飞舞,声若昆山玉碎。

他们不会说,自己是来庆贺小魔神离开的。而是毕恭毕敬道:“恭送元圣神女!”

“三十三重天繁华,神女大可以玩上千年万年,实在不用再记起我们这些小兽……”

七彩祥云的速度极快,宣菱倏忽间便没了影子,只留下她的声音在天边回荡。

“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