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起案件你都参与过，并且帮曹帅处理尸体。”
余乐风每说出一句话，冯颖的嘴唇就紧抿一分，哪怕她在商场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当面对他儿子的事情时也无法处之泰然，脸色苍白得可怕。
她陷入久久的沉默，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此时房门被敲响，朝瑶走了进来，她手上拿着几张照片，那是冯颖从姚翠家离开被道路监控拍下的监控，由于她走的是小路口，因此调取监控费了些功夫现在才拿到。
后面几张照片则是半年前在学校的照片，她带着装修队进入学校施工，其中就有被替换的展台。因为照片长时间放在一起受潮了，因此黏连在一起有些受损，多亏化验科将粘连的照片分离，重新修复才能看清里面的具体画面。这都是学校为了做宣传的，没想到最后宣传没用上，反倒用在了举证上，也算是物尽其用。
“你不用想着依靠李律师脱罪，证据都摆在眼前，两条人命，其中一人还是未成年，你和曹帅都逃不了。”余乐风看了遍照片后声音不急不缓地说着，现在曹帅杀人和冯颖帮凶的事情已经一目了然。
一直在旁边做笔录的耿直抬头看了看沉默的女人，心中不明白余队为什么要跟她耗着，既然有了证据直接拘留起诉就好了。
余乐风却对他眨眨眼，让他稍安勿躁。
又等了几分钟，冯颖终于再次开口说道：“你们都查到了。”
没有人回应她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地说，声音中带着哭腔：“那孩子很可怜的，我怀他的时候就查出是染色体有异，医生说可能胎儿患有超雄综合征。”
说到这，她再难控制情绪，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现场没有人会同情她，余乐风更是唇上勾勒出一丝尖锐的讽刺，“既然你在怀孕的时候就查出孩子患有超雄综合征，医生肯定也建议你放弃这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将他生下来？”
余乐风对超雄综合征的病患没有偏见，医学数据证明很多患者到老死都不知道自己患有超雄综合征，只当自己是脾气暴躁了些而已，可见超雄综合征并非全部都是恶魔。
但是如果做家长的无法保证给与他们正确的引导和足够的爱，那就不应该让他们出生，祸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其他人。
他还记得之前曾办过一个案子，也是超雄综合征的青少年残忍地杀害同学并埋尸，他在被逮捕后还嚣张地叫嚣自己未成年，就算杀了人也不能被判死刑。
当时他刚刚加入刑侦队，对这种天生恶魔十分痛恨，终于在他不断调查之下查出那家人落户口太晚，因此凶手的实际年龄比户口本上的大了一岁，他找到各种证据才将那个恶魔送上死刑。
这种孩子对生命没有敬畏，早早地就会利用社会资源躲避，甚至知道自己犯罪也不会受到多严重的惩罚，可是他忘了自己迫害的是一条人命。
如果余乐风找不到改年龄的证据，那是否代表着他就能脱罪，就连法律也无法制裁他，可那死去的孩子呢？死去孩子的家人呢？他们将永远生活在悲痛中。
“那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放弃他，我有钱，足够养得起他，我可以给他最好的教育。”
“但你没有给他最需要的陪伴和爱。”
瞬间一道无形的气刃从冯颖耳边擦过，她的碎发及不可见的断裂，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朝瑶目光阴沉地盯着她，一声呵斥立即令她哑口无言，余乐风疑惑地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她平时都会控制不出声，这次怎么……？
冯颖的话卡在喉咙里几次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很忙，忙工作、忙应酬，但她也是为了给曹帅最好的教育资源和生活。
朝瑶眼中带着让人不解的痛恨，继续说道：“所以是你无下限地纵容他，甚至在他杀人后还帮他抛尸，处理凶案现场，你才是害你儿子至此的罪魁祸首。”
“不，我不是，是那女孩太不识趣了，既然帅帅喜欢她，她为什么不同意和帅帅交往？还踢伤帅帅，害得他不能人道，她是自作自受，活该。帅帅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他有什么错。”冯颖撕心裂肺地大喊，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委屈一吐为快。
“如果不是许苗苗的拒绝，曹帅不会那么偏激地动手杀人，更不会因为许苗苗的反抗伤到命根子导致再也无法人道；如果不是姚翠贪财拜金，怎么会欺骗我儿给她花钱，就连我用的化妆品都给那个女人带去，想攀高枝的烂货还敢对我儿子动手动脚，死了也是活该。”
事到如今，冯颖说起两名死者依旧没有任何负罪心理，固执地认为她儿子是好儿子，只有外面的女人才是害她儿子的人。
余乐风听着她愤恨的抱怨，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死不悔改已经无法形容她了，她对儿子的感情已经到了一种病态，那种原生的愧疚让她不问缘由的宠溺，甚至连最基本的三观都没有。
朝瑶冷冷地看着，冰冷的声音响起，“有你这样的母亲，曹帅真可悲。”
“可悲！你们才可悲呢！我是最疼我儿子的人。”冯颖激动得破口大骂，她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悔意，只觉得自己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最后养成了一个超雄综合征的妈宝男。
朝瑶和耿直看着她连同情心都无法升起，反而对她极端又扭曲的病态母爱产生恐惧，这就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余乐风反倒是淡定多了，看到太多的案件就不震惊，这不就是人吗？人就是这样，当人的思维固定以后就很难改变，冯颖可能觉得自己是在做对的事情。
从审讯室走出，关门的瞬间还能听见冯颖在里面痛哭的声音，余乐风长出一口气，将手上的照片等文件交给耿直说道：“你和他们跟进一下，该拘留的拘留，该起诉的起诉。”
耿直点头，立即拿着东西去办了。
余乐风转头抓住正要离开的朝瑶，“你刚刚那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朝瑶茫然不解地眨眼，那天真的模样让人都不好意思问下去。
余乐风警惕地看看四周，然后凑到她耳边附耳问道：“你刚刚突然大声呵斥冯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朝瑶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无奈地点点头，“刚刚冯颖身旁就站着那团黑影，如果我不出声将对方喝退，可能你们就要见识一次什么叫秒死。”
余乐风听得浑身一个颤栗，这时朝瑶的手机响了，她接电话是不小心按下了扩音键，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朝瑶，我们是松下派出所，有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请到我们警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