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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着周安民的轿子,刚出了大门口,便被守在县衙门口的百姓围了起来。这些多是周边村镇的,在县城做些小生意,早上带着货来,卖完了就回家,这黑甲兵一守,不准进不准出,立时就急了,赶紧到县衙来讨个说法。

“县令老爷,这城门怎么关了?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我买米回家下锅呢。”一身粗布长衫,满脸风霜的男人见着周安民的轿子,立时拦着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周围拥着的百姓也赶紧过来跪下来,七嘴八舌说道:“对呀对呀,明明酉时才关城门啊,我家里老娘还等着我拿的药回去呢。耽误不得啊。”

“是呀,县令老爷您快让他们把门打开吧,我那批货说好了今天给人送去的,这耽误了,要赔死我啊,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还有我们铺子,清热退烧的药材都没了,掌柜的让我去出云城买呢,这也是顶着急的事啊。”

周安民坐在轿内,手指紧紧的抓着腕间的铁镣,听着外面嘈嘈杂杂的言语声,小心地用袖子遮住铁镣,掀开轿子的蓝布窗帘,看着外面跪了一地,但都仰着脸焦急看着他的众人,心下愧疚之情蔓延。

众人见着周安民的脸了,立时更激动起来,纷纷叫嚷要让周县令开城门。

周安民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众位请先行回去,本县令也刚知此事,正去了解。你们稍安勿躁,本县令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在丹山县,周县令爱民如子,向来为人信服,众人见他如此说了,便也不再吵闹,只没有回去,仍旧在县衙门口等着。

轿夫抬着周县令在繁华的街巷走了一走,平日熙熙攘攘的巷子,今日冷清不少。询问了几句,多是家里有人高烧,店里伙计不够,也歇业了。

再去城门走了一遭,那些黑甲兵,向来只听光头的,而那光头呢,见着周县令跟见着死人一样,哪肯给他颜面,只让人下来说是出云郡守命令,便再也不理。

周县令心知不好,怕是真如肃亲王所言,那些人为了封口,竟然连丹山县万万人的命都不顾。心下焦急,让人从县衙后门进了去,急急的去找陈醉。

陈醉此时正在县衙书房,用着县令的笔墨纸砚,毫不客气。

周县令一进门,立时跪了下去,手镣脚镣砸在地上叮当作响:“求王爷救救丹山县百姓,他们是无辜的,一切错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陈醉抬头,眯着眼看他:“你知道本王要什么。况且,你就是给了本王要的,黑甲围困,本王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丹山县。”

周县令咬咬牙,抬头紧紧盯着陈醉:“暗账我可以给,但恳请王爷,救救丹山,还有放我族人一条生路,他们都是无辜的。”

陈醉看着他,眼里愈发冰冷,厉声道:“那你告诉本王,我们前线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是不是无辜的?!!你们瞒下军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他们一条生路?!!本王最亲的兄弟,弹尽粮绝,为了护本王逃生,被人砍了头挂在旗杆上,谁放他一条生路?!!”

被陈醉悲愤气势所震慑,周安民不由跌坐了下来,眼眶也红了起来,委屈道:“我也不愿意啊,一觉起来,粮已经运进丹山里,都把罪过推我头上,我能怎么办?我不听他们的,我一族都得死啊,我还八十老母三岁小儿,我我,我死了就算了,他们何其无辜。”

周安民像狗一样,急急的爬到陈醉脚边,扯着陈醉的衣裳,磕头乞求:“王爷,暗账我都给你,你救救他们,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陈醉冷眼看着他:“何人有罪,何人无辜,本王自会一一查清。而这丹山百姓,你得自己来救。”

周安民不解,抬头茫然的看着陈醉,如今他是个罪人,怎么来救。

陈醉搁下手中的笔,拍了拍桌案上厚厚一摞满是字迹的纸张:“军粮一案,你罪无可赦。但丹山百姓敬重于你,如今疫病在前,只有你,可以暂时稳住这局面,争取救治时间。”

周安民小心翼翼的跪直身子,取了那一摞纸张来看,上面全是疫时统筹安排,安抚民心,民生保障,稳定粮价物价,设立临时住处,病患集中医治等等。

周安民越看越觉得愧疚,自己想着一人认罪,保全族人的时候,原来,肃亲王早已在为丹山百姓着想,比之自己的自私自利,真是云泥之别。不由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脸上,哭道:“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应该早早上报王爷,而不是贪生怕死跟他们沆瀣一气。若,若我侥幸未死,我一定和盘托出,以报王爷拯救丹山大恩。”

“风鸢。”陈醉见周安民如此,朗声叫人。

“你跟着周安民去把暗账取回来。除了他的手镣脚镣,派人跟着他。”

“是。”风鸢应声。

“周安民,你先着人去城中各处药房,统计余量,快快来报。”

“是,是,罪臣马上去办。”

这么多人高烧,他最怕的,就是药不够。若真药不够,重重黑甲守卫,要怎么把药送进来。陈醉有些头疼,不由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