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这个，从刚才出来就一直闷闷不乐？”阿九哭笑不得，“这事我完全不在意，就算王淮钧对我们没用，我也不会杀了他的。”
“是王氏要杀我，王淮钧不过是尽宗族和幕僚的职责，与我并非私人恩怨。”
或许是在战场的经历所致，阿九其实从不把对他的刺杀放在心里。倒不是说他托大，而是他虽会防备反击、但对此并不会有什么情感纠葛，也不会生出、未能报仇就不甘心的执念。
“你确实是这样想的，我就放心了。”齐子彦松了口气，他其实也觉得以阿九的性子应当不会纠结于此。
“你这是试探？”阿九好笑地挑眉。
“那倒不是，我其实也想过你应该是不会介意，但又觉得屡次险些丧命的又不是我，我这样想可能有些太自大了。”齐子彦难得的有点尴尬。
“我现在是主子的所有物，王氏想要杀我、也是损失主子的财物，主子难道不生气吗？”
齐子彦之前想得没错，在确认二人的亲近后，阿九或自觉或不自觉的、放开了性子的约束，越来越露出了一点从前在军中的自在和意气风发。
齐子彦很喜欢这样的阿九，嘴角翘起来，“当然生气了！等这事都结束了，我定要去好好收拾他一顿！”
两人相视一笑，齐子彦彻底放松了下来，有点懒散地靠着阿九。
“这个王淮钧冒出来的时机真得太好了！看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快要凑近了！”齐子彦从在茶楼里开始就一直绷着劲，那股子兴奋现在终于展露出来。
“这个人如此重要？”
“当然了！”齐子彦的眼睛都在笑，“他可是王氏年青一代里最厉害的人物了！虽然不是那种才名满天下的，但却是实打实能干事的，你端看王氏明明不重视他们、却还将他派来京城做谋士就可见一斑了。”
“那你就相信、他真的能提供有用的信息？毕竟他今日也没再说什么。”
“但你看他和他姐姐、得知王氏真正行事时的表情，那不止是震惊、还有发自内心的厌恶，就凭这份反应，此人心中还是有底线的。”齐子彦知道阿九也能看明白这些，却还是想多说说，以纾解兴奋之情。
“丰仪兄也说了，虽然王姑娘未曾言明、但很可能与他有相似的经历，如今知道是王淮钧姐弟，就能确认了。丰仪兄既然判断王姑娘和王氏有仇，就肯定不是虚言，今日看王淮钧对他姐姐的在意，怎么会不管？”
说到罗丰仪，阿九插话，“你就这么信任这位丰仪兄的判断？”
“当然！”齐子彦条件反射般地回答，看到阿九的表情后迟疑地道，“阿九，你不会...是在介意丰仪兄吧？”
阿九的沉默让齐子彦越发觉得新奇，凑上前去，“真的是？！为何？”
阿九别开脸、耳朵发热，“因为你...值当让人惦记。”
齐子彦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更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憋着笑凑上来。
“阿九真怎么觉得？”他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心情因为阿九的话成了飘上天的棉花。阿九别开脸，他就转个角度又凑上去，“连丰仪兄都介意，阿九这么喜欢我么？”
阿九对齐子彦的捉弄无可奈何，伸出手遮住了齐子彦晶亮、又一眨一眨的眼睛，还能感受到睫毛在手掌里的颤动。
“是呀，确实很喜欢。”
“今日除了王淮钧以外，还确认了周兴平切实的身份，更是意外的收获。”两人的笑闹告一段落、回到正题，“黄眠能想起来尽快找人画出画像，脑子还是灵光的。”
“从这次遇袭能看出来，这是个可塑之才。”阿九对黄眠也很满意。
“有了王淮钧和周兴平两个王氏的人，我就终于可以和老师他们聊一聊了。”
“现在还没从他们那获得有效的情报，有把握吗？”阿九有点疑惑。
“阿九，这就是你想错了，”齐子彦摇头，“虽然最后、甚至可能会走到拿你们的性命威胁的地步，但本质上，老师和柳国公并非敌人、也并非我们要胜过的人。在这样大的事情上，我能展现出来的只有我的诚意和底线，能够上达天听做出最终决策的、只有柳国公，所以他若是能真心认可，才可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柳国公是什么样的人物？在他眼里，一切的算计和谋划都没有意义。我若是拿着从这两人得到的消息作为筹码、与柳国公交换、甚至威胁，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接触二人，左右这二人真正需要依靠的并非是我、而是皇帝派。此为下策。”
“而我将这两人作为诚意展现给柳国公，不仅代表我信任和站在同一边的态度，更是在给皇帝派展现一个会得到更好结果的可能。”
“无论是柳国公还是皇上、甚至是老师，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去赌什么善心和理想，因为清楚身上的责任、不愿也不能承担风险，但不代表他们都是死脑筋，”齐子彦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些，越想越觉得头脑清晰，“只要我给他们展示更好的解决方案的可能，他们会比我更主动、更有效地挖掘出一切的价值。”
他们一直觉得皇帝派恐怕冒着内乱的风险也要铲除氏族派、风格激进。但换个角度想一想，大家都不蠢也不瞎，表现出这样强硬的风格，何尝不是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站在下风、没有谋划和改变的余地。
当年的旧案只是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所以才要以无论代价、但求一击即中的决心去做，但若是能借此打开一个转换风向的口子，让皇帝在面对王氏及闵氏时能够占到上风，那谁又愿意两败俱伤呢？
阿九似懂非懂，他确实不善对时局和政务的剖析，但也能感觉出齐子彦所站的角度越来越高，好似在通过这一连串的计算谋划、形成自己的风格，就如当年在军中、在无数战役中逐渐打出交战和指挥风格的自己一样。
他在快速的蜕变，很快、所有人就都能看到他的光芒了。
对此，阿九在开心骄傲之余、也有了种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