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你折腾成这样，小爷都不好意思听你道歉了。”
“这次的事你不用一直惦记着，也说不上是救命之恩，对方本来要算计的就是我，你算是被牵连的，”说到这，齐子彦顺便就问了句，“说起来你似乎与刘公子也不是很熟，那日怎么会去的？”
刚放松下来的安济源又尴尬起来，在齐子彦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犹豫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你猎场那次之后好像又受伤了，整个冬天都没出现。”
齐子彦诧异了一下，彻底笑了出来，“多谢关心，已经都过去了。”
安济源似乎是不习惯齐子彦如此的坦诚，别过脸，“你也真能乱来。”
中毒也好，摔断腿也好，被刺伤也好，安济源细数一下就觉得，他能完整活到现在真算艰难了。
“我也不是自愿的，”齐子彦也想叹气，最近受伤的频率确实太过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安济源想到这次的算计、以及他与柳元青的关系，知道对方现在所处的旋涡并不简单，但还是许下了承诺，“就算我自己做不到，也能想办法让家里帮一帮，起码能保住你的小命。”
“多谢，如果有需要，我一定跟你说。”齐子彦也知道安济源这份承诺的重量，心里感激，“那济源兄，我们...算是和好了？”
安济源盯着齐子彦看了一会儿，看着对方隐隐的小心逐渐冷却成失落，才带着一贯骄傲的口气回答，“谁跟你和好了？无论你是什么目的，只要你还在这圈子里一天，我就是你前辈，你最好指望小爷罩着你。”
安济源还是老样子，越是善意，越不会直说。
齐子彦的笑又鲜活起来，“那就请济源兄多多照拂了。”
“长风，这样也挺好的，是不是？”
回程的马车里，安济源突然开口，长风比安济源年长一些，带着不似奴婢的宽和的神情。
“是，主子，这样很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主子有多重视齐家二公子，也是因为重视，所以才会格外受伤和愤怒。如今有机会解开误会，两人和好，是再好不过了。
“我没想过，他会遭遇这么多事。”
长风听出来了，虽然说不出口，但主子在得知齐公子的磨难后，是有后悔和歉疚的。毕竟两人关系僵化的几年，主子没少欺负、针对齐公子，那时觉得是齐公子辜负了主子，报复也是正常，如今知道了真相，就没法心安理得了。
“齐公子的遭遇旁人确实很难想象，但今日的和解，齐公子肯主动向您道歉，就是没有在意这几年的隔阂之意吧。”
“他就是人太好了才容易被人欺负。”安济源小声嘟囔着。
“但正因为齐公子是个好人，所以主子才一直放不下他吧。”
“其实不止是这个，大概还有羡慕吧，”安济源不是坦诚的人，但是，聪明人、不会自欺欺人，“我虽不知他家的原委，但也知道他的艰难。即便如此，他也总是抱有希望，总会说自己想做些什么、想成为什么，虽然在我听来都像小孩一样幼稚，但...”但也会羡慕他充满希望的样子，也会羡慕他熠熠生辉的目光。
“所以不明地看到、他到底是成了纨绔子的样子，我才会那么难以接受。”
仿佛他曾经寄托在齐子彦身上的、对未来的那些幻想和希望，也一同破裂了一样。
“那主子如今是怎么想的呢？”
“如今...”齐子彦的眼神又浮现在他眼前，让他不自主地勾起嘴角，“如今觉得，他果然还是他。”虽然也有了很多变化、有了很多不得已，但齐子彦还是当年与他相交的那个人，所以他才愿意与他和好。
“相比较他，我倒是一直在止步不前啊。”
“主子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也开始试试看。”长风意有所指的回答引起了安济源的注意。
“是我哥让你这么说的？”
“是，”长风丝毫没有慌张，虽然接受别人的指示是奴婢的大忌，但主子和世子的关系确实亲厚，并不像外界推测那样面和心离的。
“世子很早之前就嘱咐过我，说主子就是太小心了。若是有想要尝试去做的，让我鼓励您试试看，不过也不用急，就算没有也没什么。”
或许是他太早认定了一切就是如此，才无法对未来生出希望。对齐子彦也是如此，他先入为主的认定，让误会横亘多年，如今齐子彦有了变化，他也应该试着向前走一走了。
“我也好久没和哥哥聊过天了。”安济源露出柔和的怀念之色。与他不同，哥哥身为世子，这些年愈加繁忙了起来。
“只要主子想，世子无论何时肯定都是愿意的。”
“情况查实了吗？”王锦重的脸、前所未有地阴沉，盯着跪在下面的周兴平和方鹏。
“兹事体大，属下没查实是不敢报给主子的。情况确实如此，虽然庆州那边的回信还在路上，但属下已经在回程途中向我们的商号和各处城守核实过，布料及大量棉花的运输大约从大半年前就开始了。”
杯子砸在两人面前，水和细小的碎片飞溅，两人却丝毫不敢动弹。
“好！好！他们还真是敢想敢干啊！居然就在充州的旁边搞出这样的名堂！”王锦重的暴怒不仅是因为事情重要，更是因为这种被挑衅的感觉，“要是不给皇党些教训，以后王氏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下面的两人不敢接话，心中都有些凝重，为了主子的暴怒，也为了氏族和皇党越来越鲜明和直接的矛盾。
氏族占据上风多年，可皇帝也不是傀儡，虽然在暗中的争斗上赢不过氏族，但皇帝毕竟是天下的皇帝，只要一天坐在那位置上，本身就有无法替代的含义。若氏族只在暗处角力还好，一旦在明面上被抓住把柄，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个道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想得明白，可主子们却不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