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子彦的小厮？”齐婉清和颜辉离开后，侯爷锐利的目光看向元宝。于是元宝就走到中央给侯爷行了礼，规矩又挺拔，不卑不亢。
“是，奴婢元宝，见过侯爷。”
“你好胆量！敢在我的府上如此肆意，竟擅自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挑起主子间的争执，我处死你也不为过。”侯爷的话音和表情都没什么起伏，说的话却狠厉。
“侯爷说笑了，我怎敢搬弄是非？只是我家主子也是屡次被算计的一方，自然要将事情弄明白才好。”元宝丝毫没有惶恐，退让在侯爷面前是得不到认可的，“调查清楚也是为了侯府好，毕竟您身为侯府的主人，也难免有事多而疏忽的时候。”
“这是你主子的意思？”侯爷眯起眼，齐子彦的表现果然是变了，他在宴席上看到的并非是一时意气。
“是。”
“很好！”侯爷又看向站在后面的李叔和冬雪，“你们都是我侯府的奴婢，李管事，尤其是你，枉顾主子的信任。奴婢另择他主等同叛逆大罪，今日就从府内领了罚，出去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实际可没有说得这么轻巧，在府内受叛逆大罪的八十大板，只要侯爷想，今天二人必定命丧于此，看来是打算杀鸡儆猴了。
李叔和冬雪跪下，却没有求饶，甚至没什么惶恐。
“侯爷，如此有些不妥，”元宝直视着侯爷，“我家主子都已经从轻放过了世子残害手足的大罪，这些为了保护侯府子嗣而行动的下人，难道侯爷还不能宽容吗？”
“他们是我的仆人，你主子，是想插手管我的人吗？”怒气仿佛有形，挤得空气都稀薄起来。
“主子虽无意插手管理侯爷的人，但为护他而出头之人，也不可抛弃。”
“若是我今天执意杀了他们呢？”
“那无论奴才能不能出府通报，主子明日天一亮就会去找从前的老师，柳国公府的柳元青大人，聊聊崇州大祭活动的趣闻，听说附近几个村子出了不少怪事。”
侯爷像是一只真正被惹怒的老虎。
他这二儿子的胆量和人脉还真是超出他的想象，竟然敢如此直白地威胁。但越是愤怒，就越是清醒，如果齐子彦真的能让柳元青重视崇州大祭出的事，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麻烦，而是他们整个派系的，此时为了两个奴婢的贱命和争口气，实在不划算。
“带着他们，即刻从府里滚出去，再让我发现府里有他安插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
“是，多谢侯爷宽宏。”
元宝心里也松了口气，好歹完成了主子给的任务，连忙带着二人退下去收拾东西了。
侯爷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有不甘和愤怒，但也为齐子彦展现出的价值感到惊喜。
年轻的野兽总是不懂得区分对谁可以伸爪子，对谁不能，以前是没看到驯服的价值，如今，他得好好让他明白。
“玉壶，把人都带下去处理了。”
玉壶领命，带着屋内所有下人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侯爷、夫人和世子三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侯爷的声音阴冷下来，“齐子睿，我的好儿子，你在我的府上，打我护卫队借刀杀人的主意，最后还一事无成被人捅到明面上。”
齐子睿忍不住抖了下，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刚才他还为算计两个不重要的人、父亲竟然要拿回差事而不忿，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侯爷的怒火有多盛。
“父亲，不是我...”
“闭嘴，”侯爷没有耐心听他狡辩了，“下次要是想把责任推给他人，就提前布置好手段和证据，不要等到事到临头，凭一张嘴就想逃脱。”
齐子睿顿时不敢再说。
“你在外如何我管不着，但你若是敢闹出有损整个侯府颜面和利益的事，下回就不会这么轻易过去了。”侯爷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齐子睿，“要狠，更要聪明，你现在只是个空有狠辣的蠢货。”
“夫君，睿儿也是想为您分忧，想为我们侯府多做些事，那孟公子背后...”侯夫人忍不住插话，又被侯爷打断。
“孟家后面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若是能拿到他们的把柄，或者分得实际的利益好处，也不算白忙。可他呢？他不过是做了人家手里的枪，连人家的真实目的都没摸清楚，还兴冲冲地在自己地盘里设这种漏洞百出的局，便是成了又能怎样？你以为颜辉和柳元青好对付？”
侯夫人不说话了，确实，睿儿这一出，从头开始就妄自尊大、不甚聪明，连她都能看明白，可睿儿竟是丝毫不顾虑的。
“依那元宝所言，你最近对子彦出手不是头一次了，我会去调查收尾。你若再干些什么蠢事，就别怪父亲无情了。”
侯爷说完快速走了出去，留下相顾无言的一对母子。
齐子睿看向她时眼里的依赖和讨好，让侯夫人莫名生出了隐隐的悔意。
阿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有那么一会儿，他想不起任何事，只是觉得疲累又放松，直到感官开始清醒，他意识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是他的主子，齐子彦的味道。
有那么两秒，他满心疑惑，为什么主子会在自己的床上。
然后画面和记忆开始回溯，那些极端的冲动和失控，过于亲密的距离，嘶吼、泪水和血腥味，都让他觉得分外的不真实。
然而小榻周围的架子几乎全部损毁是真实的，齐子彦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也是真实的。
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阿九几乎踉跄地下了床榻，跪在边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和嗡鸣，根本不敢看向床榻，直到又想到他最后似乎昏了过去。
他一下想起申大夫的那句“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全性命”，便感受到了无边的惶恐，是他一个人在茫茫荒原或死境中也没感受过的，是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心脏要直接碎裂开的。
但其实齐子彦的呼吸比平时还粗重，应该是轻易能分辨的，只是阿九过于慌乱而已。
想到如果真的发生了，他得快点追上去，起码要道歉，也不能让主子一个人上路，阿九才稍微冷静下来，凑过去查看。